樊庆的原本毅然决然的眼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多了一些释然和遗憾。没有什么壮烈的言语,没有什么恢弘的场面,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结束了这一生。
小刀,我来了,你在黄泉路上应该可以不孤独了。
小刀,对不起,我没能带着你的名字好好活下去。
另一边的柴建弼此时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淡定与张狂,脸上写满凝重与谨慎。身在枯炎宗内,哪怕他是炎宗宗主的儿子,没有一点真本事和心机,又怎能在群狼环伺的魔窟之中坐稳少宗主的位置。
他早已经习惯了以疯狂的表象来迷惑他人,也早已经习惯用手下人的性命去达成自己的目标。但这一次的场面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一剑之威,若非自己身上穿着父亲赐予的江天一色袍,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
江天一色袍,这可是三级法袍,以他练气九层巅峰的实力催发之下,可以抵挡普通筑基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柴建弼自从穿上这一身法袍,从来没有真正完全催发过法袍的防御威能,没想到会在今日催发,也没想到面对的对手会是一个练气七层的家伙。
激斗之时,也由不得他多想,周平已然中了两剑,他还有什么理由不乘胜追击呢?
周平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自嘲的笑了声,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尽可能地高估那件法袍的威能,但真正体会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闷哼一声,青铜小剑连续遭受柴建弼的重击,数次被击飞引得周平体内气血震荡,两处伤口束缚住的剑气几乎又要肆虐开来。他知道,方才一剑未能建功,那便彻底丧失了主动,但他不得不做。唯有杀了一旁的剑客,才能有机会拖住柴建弼,找寻那一丝尚不知处在何方的生机。
炎飞阵法之下,周平的头发已然有些焦黄,早已经不复先前的清朗,衣衫亦是血污与灼痕遍布,但唯独那一双眼睛,依旧保持着明亮的色彩。
陈鑫此时的心情十分不美妙,原本悠哉游哉地遛了一段时间低阶妖兽,再领着柳蕴涵原路返回,到出口跟其他人汇合,这趟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蓝环蟒逼的仓促进阶成了二级妖兽,也不知是这妖兽吃了织天星还是什么缘故,如今实力竟然逼近筑基中期修士。若非柳蕴涵实力高强,师承深厚,以第六峰峰主亲传护身法器避尘珠接连当下两次妖兽的致命攻击,恐怕现在陈鑫早已经葬身蛇腹之中。
在倾心的女子面前如此失了体面,任是脾性再好的人,也难掩心中的火气,又被蛇尾拍翻在地的的车陈鑫张嘴吐出一口血水,狠狠骂道:“他妈的,草包人,要真是你把这条畜生逼到进阶的,老子拼死也不能让你好过!”
柳蕴涵秀眉微微皱起,看了一眼这位师弟,原本华服妇人一般打扮,如今却好似个落魄的乞丐,嘴角还挂着数道血污,霎是狼狈,早已没了先前的光鲜。
眼看着被避尘珠荡开的蓝环蟒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扭动数下,落地翻转的瞬间就又朝着两人的方向冲来,柳蕴涵心乱如麻,这畜生如今是发狂状态,她与陈鑫先前在其身上留下了数十道剑伤,也都没能让其知难而退,反而愈发狂躁。
她不相信是那位素来为人敦厚的曹师弟逼得这蓝环蟒进阶,再者说来以那位实力与她相去不远的师弟的能耐,他可不相信那位师弟会抓不住蓝环蟒仓促进阶时的虚弱时机。她此刻更担心的,是那位入门时间最短的第七峰小师弟,蓝环蟒从那个方向过来,必然是经过了织天星所在之处,若真是这位小师弟凶多吉少,她要如何去面对那位闺中密友,如何面对第七峰的那几位?
正自心乱之时,柳蕴涵精神忽地一震,高声道:“陈师弟,左前方,快!”
陈鑫没有犹豫,扭头就朝着左边通道逃窜,随着他眼前红光一闪,一个倒碗状的阵法出现在眼前。
“进去!”听到柳蕴涵的呼喝之声,陈鑫把心一横,咬牙冲了进去,直到眼睛余光瞥到那一袭蓝色水裙的女子也进入阵法,心中这才安稳些许,他暗自心想着能和柳师姐一起陷在这困阵之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情。
然而下一刻,这位满心想着孤男寡女受困一地的痴心男子,好似江堤涨水般堵得发慌。
阵法之内,飞火流星,一个青衫染血的身影在火光中飘摇,陈鑫甚至不需要去看他的面容,听到耳畔裙摆飘飞而过的声音就已然知晓他第七峰亲传弟子的身份。
周平此时虽算不得山穷水尽,但两位宗门师兄师姐的到来对于深陷困局的他来说,属实算的上久旱逢甘霖。他咧嘴冲着那位面色清冷对他却关照万分的师姐笑了笑,身侧的青铜小剑不断震动发出蚊鸣般的颤音。
柳蕴涵眉眼含煞,倒提长剑横扫而出,四周原本燥热的空气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阵阵寒气划破热气直奔柴建弼胸口而去。
那位身手卓绝的少年反手握剑,冷笑道:“来帮手了,不过,在我的炎飞困阵之内,你们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