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桑婕尽量不让自己的悲伤显露,哪怕哭,也就只是那么哭一场,多流于表面,众人只当她是生气、委屈,也有觉得她就是闹脾气,闹着玩的。
毕竟她也怕,如果其他人发现她的痛苦,会不会好奇,好奇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想将伤口血淋淋地展给人看,哪怕是无意显露都不行。
何况对方只是抱着好奇、猎奇的心态。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因为,她也曾这么对过别人。
那种事不关己与看戏的热情。
因为了解,所以早已知道事情的结局。
何况,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悲伤从哪来,她想,如果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你只管走,老天自有安排。
等真到了那一天,结局是什么,你就知道了。
好的坏的,幸运的不幸的,欢喜的忧伤的,都彻底结束了。
董重微微偏头看向喻炎,“喻炎,你这小子又怎么惹桑婕姐了,还不赶紧道歉!”说话磁性中带着一丝警告。
好像只要喻炎认错态度不佳他立刻就能冲上去打人似的。
秦桑婕不自觉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浑身的气质有些不悦,却让她心里一动。
果然啊,自己还是这么容易对别人有好感,明明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明明就是一句话而已。
她怎么就偏偏觉得,董重这一刻这么帅呢。
连抗日上战场杀敌的八路军和董存瑞炸碉堡的那一刻都没他帅。
就好像身上那翩翩淡然的气质,融合了所有名山大川的沉稳厚重,又带着所有大江大河的汹涌奔腾。
这一切,都不及此刻的他。
心不可抑制地发暖发融。
这么想着,又有点儿看不起自己。能不能有点儿追求啊,要求高点儿行不行,人家一句话就让你投降了?
但是,不得不说,她是在意这些的。
这些包括每个细节,每个可能就转身就遗忘的瞬间,每个旁人察觉到和察觉不到的一切。
她也说不清那都是什么感觉,她的喜欢是绝对喜欢,讨厌也是不容置喙的讨厌,就像讨厌一个人有千万个理由一样,有的喜欢即使没有缘由,她也不想去控制。
她相信自己的心。
就算最后,这喜欢的事物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或者内里早已腐败,她也认了。
能有这一瞬间的触动已是不易,她愿意为自己心的判断付出代价。
如果连心都不能相信了,还能相信什么呢?
何况,你怎么知道她就错了呢?
没到最后一步,哪怕全世界都说她错了,她也是不认的。
这是她唯一能够确认的,她确认她会永远第一相信自己。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好事发生,还是坏事发生,不论是兴高采烈、激动万分、感动不已,还是刻骨绝望。
不论情绪怎么变,身边的人怎么变,事情怎么发展,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她想,她是靠直觉活着的。
总之这一眼,她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整个人倏然间就变了。
又或者,他并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自然是喜欢这种感觉的,也说不上喜欢,只能说比较容易接受,带给她一种妥帖的、些许的,微微末末却似曾相识的安全感。
哪怕沧海一粟、转瞬即逝,却清晰印在她的眼中。
喻炎嗫嚅着,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嘴唇。
道歉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他刚刚之前也有过道歉的念头,一闪而过,终是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开口,或许觉得,即使道歉,也是没什么用的。
毕竟轻飘飘的几个字,能有什么用处呢。他甚至觉得秦桑婕也根本不希望他道歉,除了证明他懦弱、无能,于事无补。
秦桑婕不是一个喜欢让别人道歉的人,她觉得没必要,也没有用。喻炎的感觉还是有那么些正确的。
带给她一丝异样感觉的,也不是他让他道歉这件事。
而是他做这件事时,洒在她心里那滴微暖、甘甜的水。
不是很重要、很大的一种感觉,但是让她想保留。
可她又知道她留不住,因为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是简单的替她说话或者保护她这样,不是这么简单,毕竟她这一生有无数个人替她说话,保护她,关心她,她怎么就没有看那些人,觉得哪里顺眼呢。
反正感觉是很复杂的,她觉得她一时半会还是弄不清楚的。
或者,更现实一点,这一生,也未必能弄清楚。
既然董重挑起了这个话头,这个歉,他是一定要说出口的,不说,他怕秦桑婕会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