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矜的声音淹没在顾决的胸膛内。
她鼻间闷沉的哼音,时不时让顾决听见。自他说了那句等她的话,两人便十分安静。
仿佛这刻,天地都在为两人做媒。
桑矜单薄的风氅被顾决揉了揉,一抹里面竟然毫无夹棉,想到她现在就穿这种,那等过冬许也是这般厚度。
顾决低声道:“等今年入冬,我会再派人来你房中量尺寸。”
桑矜疑问:“要做什么?”
“那日只是做了几件单衣,冬日的衣裳又另有样式,选几个给你做。”
“不,不要的。”
她忙摇头,从他怀中拉开距离:“兄长你这样对我,到时主母和侯爷又该多想,万一影响到你的仕途,便是我的不对。”
顾决抿紧了唇。
男人低头看她这副小可怜模样,头一次没有管那么多外在利益,他只问:“若哥哥给你做,你高兴吗?”
桑矜眸光一转。
心想,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
她随即点了点头。
“高兴。”唇边含着笑意,单薄的身更往他怀里凑了凑,一双手贴蹭他的腰,“您愿意为我制衣,是念着我的吧,只要一想到,我就抑制不住的高兴。”
顾决勾了唇角。
抚摸小动物那般抚摸她的头,“既然高兴,那就什么话都别说,受着吧。”
……
顾决被打压的心,终在她这里找到一丝安慰。
桑矜送他走时,屋内的安睡香都已燃尽。
她现在确定,顾决在受尽挫折的时候便会很依赖她,也可以这样说,男人那颗高傲的心在别处受了委屈,需要迫切地从她这里找崇拜感。
他一直将她当满心只有他的痴情女子,傻的宛如梦中那般,所以,这才让他放松警惕,对她逐渐敞开心扉。
她拿了银篦子拨弄燃尽的香。
真是的,浪费了一盒香不说,这晚她许是又睡不着了。
林寒,她已好几日没见到。
温竹给林寒送了飞鸽传书。
侯府养的飞鸽都很厉害,不仅认路,还能在空中分辩他们这些暗卫气味,就算他们分散在各地,鸽子也能找到。
林寒好歹能下床走动,他刚打开窗户,便从外面飞进一只灰羽鸽子,咕咕叫了两声,落在窗台。
林寒眸中暗了。
他从鸽子腿上拆下纸条,看了里面的字,犹豫片刻,返回身打算穿衣收拾。
此刻,漱玉夫人从外进。
“你要做什么?”她大惊,看他着急模样制止:“你难道要现在就走?不行,我不允许。”
林寒来不及说太多,他只再次同她道谢:“我主子喊我了,我必须回去。”
漱玉夫人可不管他主子是谁。
美妇人将身一挡:“不行,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就算回去也不能做任何事,既然如此,你还着急回去做什么?你那个主子总不能因为你不及时就杀了你。”
林寒抿唇,没听。
他回身,继续要收拾自己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瓶药,他将之收好在身怀,又拿了自己的佩剑,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漱玉夫人阻拦不来,冲外面喊两声,叫她两个儿子过来——
池三,池小六倏地进来。
三人面色冷寒,林寒身负重伤,要打肯定不是两人对手。他将身一侧,警惕看两人。
漱玉夫人道:“不要让他走了,点了他穴,弄到床上。”
池小六微惊,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想不到他母亲说话这样劲爆,完全与在驮国皇宫不一样。
池三已挽了袖,欲制服林寒。
忽地,林寒垂身剧咳一分,不用两人制服,他自己先不行了。
漱玉夫人看到他咳了一口黑血出来,十分诧异:“难不成你身体里还有旧毒不成?”
林寒身子向后倒。
池三瞬间接住他,漱玉夫人已迫不及待要再次为他把脉。
要说之前他都是外伤,她并没仔细查看过他的脉象,便也从没向那方面想过。
可或许是林寒因为受这个伤,牵动了浑身的血气,而让那藏于他身体深处的旧毒复发。
妇人命两个儿子将他抬回床,诊了一会,恍然大悟。
“你这毒,是从孩童时便有的,你告诉我,你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林寒敛了眉眼。
说到他儿时啊…其实从三岁前的记忆他是没有的,三岁后,他就已同温竹在暗无天日的暗卫训练营里待着。
林寒身上,的确有一种隐性毒。
那是每个暗卫都必须要种下的,主子们怕他们叛变,便总会早早做防范。襄阳侯要培养顾决成未来太子,朝堂之争,便要很多像林寒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