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真君并没有过多理会齐玄素,或者说神仙有万千念头,刚才只是其中一个念头稍稍针对了下齐玄素,就好似随手打了个蚊子,打死最好,打不死也没什么紧要,司命真君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金陵府上。
他费尽千辛万苦降临人间,当然不是为了抖搂威风,更不是为了与道门为敌,而是为了以血祭壮大自身。
只见司命真君张开双手,两只袖口好似有不可限量之大,深不可见其底,无穷无尽的阴气从中滚滚涌出,先是弥漫其身周百丈方圆,继而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昏天地暗,如坠九幽。
这等场景,放到寻常人的眼中,已经不亚于传说中的阴间幽冥,即便是道士灵官,也要心生恐惧,遍体发寒。
张月鹿神情凝重,伸手以两指捏起一缕黑色雾气,在指尖轻轻捻动,分辨这些阴气与人间的阳气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人间为阳,幽冥为阴,在人间造就幽冥鬼域,注定为人间排斥,天道难容,故而不能持久,如果能进行分流,人间的阳气就会自行消解这些阴气,就像分洪。
只是想要分洪,人手远远不够。
若是在此时从上空俯瞰,一个巨大的阴影正以真武湖为中心扩散开来,向整个金陵府蔓延蚕食。
阴气所过之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绿色飞快褪去,满地枯黄。地面龟裂,呈现出沙化的趋势。甚至秦淮河也被汲取了水分,水面一降再降,显露出河中的怪鱼。
城内百姓凡是沾染了“恩赐”之人,只要被阴风一吹,都会迅速衰老,皮肤干瘪,血肉消融,转瞬之间便变成一具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虽然还保持着生前的神态模样,但只要有风一吹,就彻底化作粉末随风而散。
与此同时,隐约有一缕缕生魂从他们的体内飞出,被裹挟入阴风之中,悉数向真武湖的方向汇聚而去。
道门有典籍记载,旱魃降世,赤地千里。如今这等威势,丝毫不逊。
转眼之间,真武观及其周围方圆几十里的地域,已经彻底变成一方枯败死域。
司命真君双手左右张开,大袖飘摇,任由双袖之中黑色阴气呼啸。
阴气裹挟着无数生灵的魂魄和血肉元气汇聚入司命真君的体内,然后又从袖口中化作更多的阴气滚滚而出,大有继续向外蔓延不停休的架势,转瞬间已经覆盖了大半个金陵府城。
司命真君竟是要将整个金陵府城化作一座死城。
除此之外,阴气又化作层层铅云,取代雷云笼罩于金陵府的上空,不断下压,浓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般,其中没有雷霆呼啸翻滚,却有无数似有似无的阴魂畅游,时隐时现,让人心中生出说不清的压抑。
随着阴气越发浓郁,在阴气弥漫范围之内,哪怕没有沾染“恩赐”之人,其皮肤血肉也开始缓缓干瘪,体内魂魄渐有离体之征兆。
不过根据距离远近也有所不同,距离司命真君较近的人,已经僵硬不能动弹,而距离司命真君稍远一些的人,还只是失魂落魄,若是能及时脱离这摄魂夺魄的阴气,还有一线生机。
黑气蔓延如海,许多人正拼命向城外逃去。有城内权贵,也有江湖人,甚至还包括部分道士和灵官。
一名武夫走得稍慢了一些,顿时被阴气困住,他不得已只能竭力运转血气,强行锁住血肉和神魂不被阴气摄走。
不过阴气却是无穷无尽一般,好似狂风暴雨下的大海,惊涛骇浪,即便是通晓水性之人,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待到精疲力竭,便是沉入海底之时。
随着阴气不断冲刷,这名武夫身上的血气越来越黯淡,似是风中残烛,他整个人便像是海浪大潮中的落水之人,随时都会被吞没其中。
他拼命咬牙坚持,竭力继续向外走去,可此时却像在湍急的河水中逆流而上,又像是陷入沼泽泥潭之中,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下一刻,磅礴阴气如同一个大浪打来,瞬间将其吞没,片刻之后,阴气又好似潮水退去,只剩下一具干尸。
一名炼气士正快步疾走,忽然之间,一口阴风迎面吹来,他没有防备,被掀了个人仰马翻,一路翻翻滚滚,直到撞上了数丈外的围墙,才算止住了冲势。饶是炼气士的体魄仅次于谪仙人和武夫,远胜于方士和巫祝,这么一撞之下也觉得头晕眼,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仿佛要散了架一般。
他刚刚起身,就见从阴气中走出一名命官。
这些命官与大报恩寺中的命官又大有不同,除了密不透风的漆黑甲胄之外,在身后多了一个漂浮的半镂空圆盘,由黑月和白日组成,类似于道门的阴阳双鱼,缓缓旋转。甲胄的肩头、腰带、鞋翘等位置,也多了奢比尸的装饰。
这样的金属圆盘不能让命官成为天人,却有了飞行的能力。
它们是司命真君的亲卫,随着司命真君一同降临人间。
炼气士大吃一惊,转身想跑,命官向前一步,如同缩地成寸一般,瞬间来到炼气士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