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坐着轮椅的男人正艰难俯身拾起一块块碎掉的花盆瓦片,膝盖上堆了一层泥土。
这时,谭霖浩端着菜走出来,把碗匆匆往桌上一放,转身捧走男人手里的东西,熟练地将双手往他腋下一插一抬,就把男人移到了藤椅上。
“爸,这些事情以后都别做了好吗,中午袁姨会过来给你煮饭,晚上我会回来,这些我都会做的。”
谭霖浩一手握着毛巾,一手抠着男人掌心干掉的泥土,语气里带了点埋怨。
“可你也不总是在家啊。”
谭父轻轻叹了口气,还没等男孩反应过来,他又抚慰着拍了拍他的头。
“没事,爸爸知道了,爸爸明白你总归是会回家的。”
谭霖浩没说话,心里升起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梗住了嗓子。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饭。
谭霖浩起身想收拾碗筷,忽然感觉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转而又在心里暗嘲自己怕是中了邪。
可是谭父也听到了。
男人警觉地抬起头,苍老枯瘦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担忧。
“霖浩,不会是他吧,他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谭父颤抖着手去抓他的衣角,下意识想推他赶快进屋。
“爸,没事的,他不会来了,而且我长大了,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谭霖浩蹲下身安慰着男人,然而那一声声越发凄厉的呼唤让他心里也开始毛骨悚然。
“爸,我要去看看。”
废弃工厂,一扇摇摇欲坠的铁门被狠狠关上。
“大哥,这女的怕是不简单,要是普通女孩早就吓晕了。”
刺青男冷眼斜视着说话的瘦子,满口不屑:“她不简单?她再厉害能有我厉害吗?”
说完上手一把捏住女孩的脸蛋,她现在手脚被绑住,不哭也不叫了,可身形微微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恐惧,只有那一双眼睛直直地瞪得人发毛,像是能用目光把人劈开一样。
刺青男讪讪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你先去。”
瘦子惊了一下,往旁边闪躲着,可刺青男哪能给他逃跑的机会,硬是拽住他,生生拖到了女孩面前,按住他的后脑勺向前贴紧了女孩的脸。
男人粗重的呼吸压到她脸上的时候,她突然怔了一下,下一秒便像换了一个人,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敢碰我,你是谁啊?
羊肠一般的巷子里,只有谭霖浩在胡乱奔跑穿梭着。
天完全黑了,刚才的声音也没了。
到底是谁,是谁在叫他名字?
会是她吗?不,肯定不是,也绝对不能是她。
他就这么跑着,跑着,等等,那是什么?
他恍惚间居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帆布包,包带斜斜勾在一个石凳上,上面踏满了污浊的脚印。
哈,他突然想笑,怎么真是她啊。
谭霖浩像醉酒了一样,踉跄的走上前拿起那个包,看到了左下角那个秀气的殷字。
白色的包啊,怎么那么像一盆火,一盆浇了油的火,直直的,往他心口泼去,焦痂四起,不留余地。
“啊!!!”
谭霖浩咆哮着,拳头直直往墙上落下,吓得旁边一群正在游戏的小孩如同惊弓之鸟,纷纷缩在树下。
谭霖浩涨红了眼睛,刚想拔腿继续往前面去找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抓着带头的那个小孩的胳膊,厉声呵斥住了他的哭泣声。
“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拖,拖人啊。”
“刚才有几个叔叔也这么拖着人走,他们说他们在做游戏呢。”
我,是谁呢?
殷绘杉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记忆和情感,仿佛都像决堤的坝,涌出,流淌,淹没了一切。
她睁开眼睛,四下一片漆黑,只有隐隐的啜泣声,那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
殷绘杉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她循着声音走过去,由着自己点亮了一根白蜡,燃起的火光照亮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红衫红裙,她斜倚着床沿,半侧面颊被掩盖在紫色的绢帕里,细眉蹙起,杏眼含情,姿色浸在泪光中,惹人怜爱。
为什么要哭呢?
殷绘杉觉得心里很难受,她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下她,可是女人却突然站起,眉眼似剑,直直地往这边冲撞过来。
怎么回事?殷绘杉吓得匆匆往旁边闪,可那女人并不是冲着她,而是,而是窗边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黑浊一片,不能看清,可那股寒气逼人的凶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女人上前绞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