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煜望着他师父刘霄曌不顾他的死活渐行渐远,扯出一抹伪笑回头问道:“师公,什么事?”
夏长扬哀叹一声,终是将责备的话语咽进了肚子,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剑阁下蜀山城中最高的那栋阁楼顶,语重心长道:“敬煜啊,你的冯师公要出一趟远门,你也跟着他一起去吧!”
赵敬煜努了努嘴,摇头道:“师公,我不想下山。”
夏长扬回头白了一眼这个赶不出门的家伙,骂道:“没出息!”
赵敬煜等夏掌教将头转过去后,也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师公不也是二十多年没下过山了嘛?人在山上坐,名从天外来!师公不出山也能混个西蜀剑甲,混个武评榜第五,我要好好向师公学习,坚持不下山!”
夏长扬无奈一笑,转言问道:“当真不想下山去,找一个像你师父那样的女人?”
“敬煜啊,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下山,就要在这山上像我一样打一辈子的光棍喽!”
赵敬煜犹豫了,思考了好一阵子后装着一肚子心事慢腾腾从九重楼走下,在八重楼看到冯师公略显佝偻的身形时,他停顿了一下,又快步上前,笑着道:“冯师公,我跟你一起去万窟山吧。”
“行。”
已是尘缘剑在手的冯长今点头应了下来。
剑阁八重楼上,蜀山七峰六位首座齐聚一堂,他们都在等着挑战者钟神秀的到来,他们没一个人担心他们的冯师叔、冯师公会败,密密麻麻倒悬于八重楼大堂之内的一百多把名剑,就是冯长今实力的最有力见证。
蜀山后院中,蜀山剑派上千名弟子在雨中翘首以待。
蜀山城上空的雨,忽然变大了,蜀山掌教夏长扬腰佩轩辕剑孤身独坐于九重楼中,忆往昔铮铮岁月。江湖很大,多情却又健忘,少壮成名的楚青山,二十八岁便独占剑道鳌头,三十五岁几近天下无敌,三十六岁就能一剑挑翻蜀山上任掌教登上剑仙之位,当时天下剑修数万,何人敢与之争锋?成就南剑仙之名的楚青山名气够大了吧?可这位成名早、落幕也早的楚剑仙,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清楚地记得他一生中的辉煌?又有谁能记得,他夏长扬在第二年也登门挑战过南剑仙楚青山呢?败给这位同辈剑仙之后,夏长扬的本命剑扬威被折,连同扬威一起被折的,还有夏长扬的心境,可他夏长扬何许人也?永远不会走到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那一天,柳暗花明又一村,从失败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去面对天下第一刀客一刀仙聂闵冉的挑战时,他更多的则是抱着学习的态度,那一战,心境受损的夏长扬毫无悬念地败给聂闵冉,此后就再也没有下过蜀山,开始以聂闵冉击败他的落雁一刀为基调闭门造车,至于出门后这车合不合辙,不要紧,他已经发誓剑道不成再不出山。久而久之,随着很多新一辈剑客抱着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态度,接二连三地上蜀山挑战,让这位本已经蛰居山门的夏掌教水到渠成地戴上了西蜀剑甲的帽子。
心境受损后以聂闵冉的刀意悟剑意再次踏足法相境九重楼时,夏长扬终于如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般走下蜀山,以惊世骇俗的一剑,一剑断蜀江。
一剑断蜀江之后的夏长扬,仍是自觉没有楚青山那般的能力与魄力,去担得起剑仙之名,所以,他心甘情愿以西蜀剑甲这个身份自居,无心僭越。
夏长扬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最近五十年里,楚剑山庄出了个南剑仙楚青山、凫山飞剑出了个南剑仙林江仙、玄天剑宗出了个北剑仙苏幕遮,而与这三座剑山齐名的蜀山剑派,好像的的确确少了点什么,他的西蜀剑甲之名,好像的的确确撑不起他们蜀山剑派辉煌千年的排面,夏长扬不禁摇了摇头,想到了他的师兄冯长今,这个实力一直都在他之上的师兄,若今日一战能成就西剑仙之名,何尝不是夏长扬所祈所求?
正当夏长扬若有所思地抬头时,天上的雨,突然停了。
整个蜀山城的上空,刹那之间,急骤下落的所有雨滴,全都在这一刻,停了。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与此同时,有一阵以雄浑内力激荡发出的声音,从蜀江之上洪亮飘下,响彻整个蜀山城。
“夏掌教!钟神秀来访蜀山,借这满城骤雨,与你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