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正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整张脸突然就愁苦下来。
他的女儿想起了娘,他何尝不是一样想起了自己的夫人?
玉芝啊,你一走多年,我却始终困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出去啊!
“唉……妘儿,喝酒吧。”
下人端了酒和小吃食过来,就放在前厅院子的石桌上。
司正走过去,亲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司妘斟了一杯酒,什么话也没说,抬头就一饮而尽。
一连喝了三杯酒,他才开口,沉声道:“昨夜,碧迟回来了。”
司妘拿着酒杯,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
“碧迟她……怀了安王爷的孩子,她还说,要嫁给安王爷,若是我不肯,就只能一尸两命,让我给她收尸……碧迟这个孩子,和她娘一样,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你娘是被江氏害死的,这都要怪你爹我没能保护好你娘,甚至,都不知道你娘含冤而死,还以为你娘是病死的……江氏她当初进将军府,也是拖着个大肚子,威逼利诱,用尽了十八般手段,就和现在想嫁给安王爷的碧迟一样……”
说到这里,司正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就倒酒,倒了就接着喝。
一连喝了半壶酒,眼眶就开始泛着泪花。
“妘儿,爹恨江氏,可就算是爹再怎么恨江氏,你娘也回不来了……”
司正说到这里,看着司妘那张平静的脸,欲言又止。
妘儿到底是因为江氏才失去了亲娘,他又怎么好开口劝她和碧迟好好相处呢?
司妘只是喝酒,偶尔吃点小食,脸上的平静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问道:“这么说,爹是答应了司碧迟,要让她以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嫁给安王爷吗?”
司正望着司妘,突然觉得这样对这个女儿有点残忍,他明明知道,碧迟害妘儿多次,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更何况,现在碧迟还有了身孕,真要是闹出个什么一尸两命的事,他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良久他猛喝了一大口酒,点头算是承认了。
他不敢看司妘的眼神,怕从这个女儿的眼神里看到失望。
然而,司妘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明白爹有苦衷。”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若这个爹真的能够干脆利落心狠手硬,视司碧迟于不顾,那她娘亲,便也不会嫁给她爹了。
娘亲在世时,她就总听娘亲说:你爹呀,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虽然在战场上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但是在家里,却是拿家里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凶,动用家法,那也是不及根本。
司正点了点头,眼眶红了,自从这个女儿在母亲的六十大寿上大放异彩之后,他就越发正眼看这个女儿。
结果,越看,越觉得亏欠。
“爹。”司妘轻喊了一声,打算问出心里的那个问题。
“你可知道娘亲是什么人?”
司正抬头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司妘会问这个问题,又以为司妘是想了解她母亲的事多一点。
于是望向了远方,陷入回忆之中。
缓缓说来:“你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我从没见过这天底下还有比你娘更善良的女人,只可惜,你娘她无父无母。我当时身受重伤,被你娘发现,你娘愣是用她瘦弱的身子,拖着我拽着我,把我带到了郎中那儿,我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我也曾问她她是哪里人,她只说她本是浮萍,无依无靠,飘到哪里便是哪里的人,后来,我跟你娘相处得久了,暗生情愫,你娘也倾心于我,你娘为了我,甘愿跟随我去军营受苦受累,我当时便发誓此生非你娘不娶。”
思绪飘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司正想起了与玉芝一起时的种种。
他明明是一个不懂浪漫不善言辞的大将军,却也能对玉芝说出此生非你不娶的话来。
然而山盟海誓,却也总是会败给现实。
司正偏过脸,抹去眼角要掉下来的眼泪,继续说道:“后来事与愿违,你娘进府不久,我就不得不迎娶江氏,我……愧对你娘……”
一想到他曾经说过会好好保护玉芝,却连玉芝是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他就心如刀割。
堂堂大将军,护得了国,护得了天下苍生,唯独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司正侧过了身,背对着司妘。
司妘看着司正宽阔如山的背,此刻一抖一抖,她才知道,山也是会崩塌的。
但这些事情,她能怪爹吗?
并不能。
世事本就变化无常,太过纯粹的东西只可能存在于理论层面,而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
更何况,现实有人心,人心有险恶。
“娘已经过世多年了,爹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