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白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扭头看向了依旧跪在一旁的沈慎行,“阿姐,我把他压下去?”
顾昭惜没有回答,站在原地看着跪着的沈慎行,这人一直非常聪明,无论是当初还回定亲玉佩还是多年来一直在朝廷往上爬,都能够第一时间趋利避害,若是能够好好磨炼,日后会成为一把好刀。
突然有些错愕,顾昭惜惊讶于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抽出精神去为了以后的事情去筹谋。
“沈慎行。”
沈慎行缓缓抬头,又重重的给顾昭惜磕头,“罪臣听凭长公主殿下处置,沈氏一族亦然,对于沈谨言一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辩驳。”
他用的是“不会”两个字,沈慎行非常清楚上官瑶和何浩然两个人就是一时之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家大哥绝对没有参与谋反,何浩然也没有胆子鼓动整个南伯侯府改朝换代。
原本刺杀皇子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偏偏被刺的是顾行简。
先不说定国公府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光是顾昭惜就绝对不会善了,沈家注定会成为牺牲品。
顾昭惜沉默了一会儿,“本宫给你半天的时间。”
沈慎行跪下苦笑,是亲自回去告知族人此事么?交给他来做也算是合适。
“你与此事无关,但确实是沈家人,现在苏大人会审问何浩然、上官瑶还有沈谨言,你只有半天的时间回去召集沈氏族老,与他们共同商议一下,是将沈谨言夫妇逐出族谱,与其彻底断绝关系,还是与他夫妇二人共面风雨。”
顾昭惜不带感情的说出了每个字,能够将可以利用的一切最大化的利用起来,看来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可是天生的皇室血脉,“今夜子时之前,回来告知本宫,若是超过了子时,本宫刚才的话作废。”
沈慎行瞬间抬头,好像寒冬腊月一盆冰水从头灌到了脚,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昭惜,好像在确定她是否开玩笑。
“去吧,这么多年,你过得也不容易。”顾昭惜在谢听白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再也没有多看跪在地上的沈慎行一眼。
沈慎行突然起来,因为长时间下跪跑得踉踉跄跄,此时的他再也没有顾及什么君子的风度,摔了也顾不得拍净灰尘。
谢听白有些不理解,“阿姐,沈家不见得会感谢你,而且日后顾恒他们定然会用这件事做文章。”
“听白,重要的不是名声,而是人心。”顾昭惜目光有些空洞,“沈家这一代出色的文臣武将只有沈慎行和沈谨言两个,短时间再培养出一个并不容易,沈慎行多年一直稳扎稳打,在朝廷中口碑不错,而且此人懂得隐忍,心机深沉,又有手段,一直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如今,我帮他除掉了挡在他头上,享受了沈家所有资源的兄长,沈家又是这样的局面,只要他还想在朝堂上站着,想保住沈家,无论如何他都只能依靠我,做我的一把刀。”
谢听白恍然大悟,“用一族人的性命换一个沈慎行,在他当上沈家家主后,无论是他在朝堂上的位置爬得多高,其他人都会默认他是阿姐阵营的人,而他也只能用忠心来换阿姐给的机会,否则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对,越是危急的情况就越要思考如何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这样才能不处于被动的状态。”顾昭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手臂上的刀伤,疼么?”
说到这里,谢听白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看向顾行简的房间,开口问,“二哥真的无事么?”
“他震了自己一掌,五脏六腑出现轻度移位,避开了致命的那一剑。”顾昭惜平淡的回答,“但是拔剑的时候伤了心脉,不知何时会醒,若是两年之内不醒,日后极有可能成为活死人。”
“幕后主使不是何浩然和上官瑶。”谢听白没有安慰顾昭惜,反而说了自己的推测,他扶着顾昭惜进房休息,“和我交手的那些人武功路数不对,一波只是普通的家将,另外一波和擒川不相上下。”
能待在顾昭惜身边的侍卫武功绝对不低,谢听白从小就是和他们练手长大的,自然非常熟悉。
顾昭惜笑了笑,“别问,至少暂时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对了,交给你一件事办。”
谢听白连忙凑过来,顾昭惜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席话,谢听白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离开了。
关上门,顾昭惜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桌面上,满脑子都是刚才顾行简一句又一句的“别怕”。
她有什么好怕的, 整场刺杀结束后,她全身上下一点儿油皮都没有破,哪怕剑指在面前,也被顾行简给挡住了,局面被她掌控在手里,哪怕上官瑶要逃罪,也有顾浅用性命做筹码,帮她给上官瑶定罪,她为什么要怕?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在害怕,害怕顾行简再也睁不开眼睛,不能像以往那样吊儿郎当的叫她妹妹。
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听白在她顾及不到的地方被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