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熹微捂着她破了个大洞的肚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撵了过来。
她感觉手心有些湿漉漉的,低头一看缝合的伤口有些渗出血。
应该是今天的运动量实在太大了,刚刚又小跑了两步,把伤口震开了。
但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诡异,她不由地放慢了呼吸,竟然也忘了疼。
陈惊弦死死抓着赵聆舟的肩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但谁都没说话,眼神看上去都能杀人。
漫长的沉默后,陈惊弦平复好呼吸,先发制人:“你当我眼瞎?你不要以为你瘦了黑了,留了个长头发我就不认识你了?”
赵聆舟从口袋摸出打火机,不紧不慢点燃了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圈吐在陈惊弦脸上,砸吧着嘴说:“说吧,你是谁派来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赵聆舟!你不要给我装糊涂!”
“老子叫齐飞,不叫赵聆舟。”
陈熹微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所以然。
陈惊弦和赵聆舟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但是赵聆舟明显不准备和陈惊弦相认。
至于理由,陈熹微想应该是少一个人知道他现在是卧底对他来说更安全。
“你到底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真的以为你死了?”
陈惊弦手上用了力,长发男人的肩胛骨硌得他的手疼。
他确实变化太大了,他几乎就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小时候的赵聆舟,一顿饭能吃八个大馒头,是大院里最白白胖胖的那个,谁家爷爷奶奶见了不羡慕不说他身体好。长大了长了个子,匀称了不少,有好看的肌肉线条,但是还是结实得像堵墙,打篮球站在中场,谁都撞不动。
记忆里,赵聆舟从不抽烟,也不留头发,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寸头。
而高中时候的陈惊弦,跟柴火棍似的,留着杀马特的非主流造型,长了一张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嘴和比女孩子还好看的脸。
这简直和永远三好学生模样的赵聆舟是天壤之别。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打篮球,一起跑去训练场上看士兵们打靶。
高中毕业以后,他考去了电影学院,他零批次被公安大学录取。
大学毕业后,他以偶像组合的成员出道了,也演了几部电影。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刑警。
然后聚少离多,只有过年能坐下来搓几回麻将,聊聊近况。
工作后的赵聆舟还是高高壮壮,丰神俊朗。留着少年时代的寸头,不过眼神变得坚毅,肩膀也宽厚了,眉目间越来越像他那个当过将军的曾祖父。
陈惊弦就忙着辗转于娱乐圈的名利场,左右逢源,开疆拓土,除了一身演技还练了一身的心眼。
再后来,就是赵聆舟的死讯。
当时陈惊弦快要上台领奖了,是他大满贯的最后一个。手机上看到北川公安局的讣告,他愣了好久,到主持人宣布他获得了最佳男演员,他都没反应过来。
上了台,握着奖杯,镜头簇拥过来,他才痛哭出声。
大家都以为他是激动的眼泪,但是没人知道他是在哭自己的好兄弟没了。
“啧,你烦不烦?你他妈到底谁啊,说了你认错人了你听不懂吗?”赵聆舟愣了愣,脸上有了惊喜的神色:
“唉你是不是那个拍电影的?嘶叫什么来着,陈惊弦!对对对!哎呀,你给我签个名吧?”
陈熹微看着赵聆舟,她觉得如果他进入娱乐圈,那绝对是陈惊弦一个有利的竞争对手。
这演技简直绝了。
陈惊弦简直是被气笑的,他松开搭在赵聆舟肩膀上的手,说:“好啊,你想签几张我给你钱。”
赵聆舟把烟从嘴里取出来,他舔了舔牙床,抱歉地笑了笑:“这次没带纸和笔,改天吧。”
说着拍拍屁股又想走人,可是还没走出一米,又被陈惊弦拦住。
“站住!你装什么呢你?外表能改变,你觉得音色能变吗?你他妈正常点给我说话,别夹着嗓子,恶不恶心?”
赵聆舟根本不想跟陈惊弦继续纠缠,皱着眉,极度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姓赵是个什么东西,我再说一遍,老子叫齐飞。”
陈惊弦看着赵聆舟出神入化扮演一个地痞流氓的样子,冷笑出声:“你比我还能演呢?以为你假死,换个身份就……”
说着说着,陈惊弦就像一张卡住的磁盘,张着嘴发不出声。
他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了赵聆舟这样做的理由。
“你难道还在查穆野的案子?”
赵聆舟松了松筋骨,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这人有病吧?”
他看着仿佛回炉重造了的赵聆舟,渐渐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眼前的人的确是那个一起长大的哥们,但是也不只是他一起长大的哥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