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之中,檀香冉冉。夜半时分,不云方丈竟没有睡榻,而是盘坐在蒲团上,一下又一下敲着木鱼。祁烬带着左倾颜,由小僧引入禅房。进门后,祁烬双手合十,对着房内的佛像跪拜,神色虔诚。左倾颜跟着他身后,抬眼看到佛像金身,顿觉有些紧张。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拜佛。在佛祖眼中,她会不会像是妖物异类,欲灭之后快?“烬王殿下。”木鱼余音袅袅,不云方丈在不远处唤了一声。方丈叫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左倾颜身上。“不云方丈。”祁烬起身,牵过左倾颜的手。“烬王殿下不信佛,何必多此一举。”不云慈眉善目,可那温蔼的眼光在督见左倾颜正脸时,猛地一滞。随即收敛了笑容。祁烬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声音也冷了,“不云方丈,你的脸本来就丑,再加上这般严肃的表情,很容易吓着本殿的准王妃。”不云方丈冷哼,“用禁术夺至亲之人寿元得以重生的女人,老衲劝殿下少沾为妙。”左倾颜心里咯噔一响。不云此言,到底何意?她不动声色看了祁烬一眼,祁烬神色同样震惊,抑着声音,“方丈此言何意,能否指点迷津?”可不云方丈只说了这句,就似嘴巴粘了胶,怎么也撬不开。祁烬多问几句,他索性闭眼假寐。左倾颜准备好的一大堆说服不云方丈的话,根本没能派上用场。“不云方丈既然不想听我们说话,那我们离开就是。”她转身拉了祁烬一把,“反正,天下越乱,百姓越苦,就越想祈求神佛庇佑,这南山寺才会香火旺盛,财源滚滚。”嘲讽的话刺进不云耳中,不云却纹丝未动。祁烬朝她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待到房门重新阖上,不云才睁开了混浊的老眼。他从桌案底下摸出几个铜钱,在案上摆出奇怪的图形。他颤颤巍巍的手熟练地拨动,又拂乱,再次拨动,又再拂乱。到最后,天际翻白,晨光初现。他的脸色却惨白一片。……两人回到寮房,天已经微微亮。今日皇帝的寿辰,祭天祈福大典也选在了早上辰时举行。祁烬将左倾颜送回房间,可房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左倾颜从侯府带来的几个下人皆是跑得没影,就连凛羽和黄芪也失踪了。两人觉得事有蹊跷,转身想去别处寻人,就见谭晓卿的婢女冰儿在门口东张西望,显然是在等人。“左大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冰儿匆匆跑过来,面露急色。左倾颜拧眉,“冰儿,出什么事了,黄芪他们人呢?”“御林军在浮屠塔下发现北戎公主的尸体,似乎说致死的凶器是一把匕首,跟定国侯府有关,昨天大半夜,侯府所有的下人都被绑走了!”左倾颜脸色一白,心也跟着沉了底。“兰提沁儿死了?”祁烬也是震惊不已,削断衣袍时候,兰提沁儿分明还活生生的。左倾颜也瞬间想到了那一幕,沉声道,“有人用黄芪的匕首杀了兰提沁儿,她死了,手里极有可能还攥着你的衣袍。”她猛地看向祁烬,“如此一来,连你也说不清楚。”祁烬的思绪缓缓平复,“出了人命,昨晚我们去过山顶的事,决计是瞒不了的。”他脑海中掠过昨夜的记忆,“可是,当时御林军已经到了山下,秦念初又和那帮人逃了,在场还有谁,能用黄芪留下的匕首杀了兰提沁儿,嫁祸定国侯府?”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提沁儿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左倾颜低声问,“兰提沁儿知道秦念初的秘密,秦念初想杀她灭口无可厚非,难道说,杀人凶手也是秦念初的人?”“即便不是她的人,也一定是帮凶。”祁烬语带肯定。左倾颜脑海中浮现佛寺门口那个蓝鸢尾嵌碎珠的身影。国师夫人。她与秦念初,到底是不是一伙的?她的所作所为,难道也是黑袍国师授意的?祁烬牵着她的手,“凡事有我顶着,不必担心。”“危机,未必不是转机。”左倾颜抬眼,朝祁烬勾了勾手指。祁烬附耳,半晌,唇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鬼灵精。”……由于祭天祈福大典还未开始,佛殿中聚集了许多人。兰提沁儿的尸首盖着白布,躺在佛殿门口没能抬进去。谭仲廷没想到,参加个祭天祈福大典都能摊上命案,死的还是北戎送来和亲的公主。心想,不会是北戎人不想割让太多城池,故意杀了公主牵制他们,逼着他们让步吧?皇帝黑着一张脸,秦念初和青妃一左一右伺候在两边。五十大寿没有大肆操办,他已经有些委屈了。原想着祭天大典能给他挽回些许名声,可是祭天还没开始,门口就摆了个死人,真是晦气!这般想着,皇帝的目光落到双手被反绑的黄芪和凛羽几人身上。“朕问你们,匕首是谁的?”凛羽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