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翻飞,回到了当年他初来北境,碰巧遇到北戎兵入关,趁夜守备极弱时潜入边城,偷袭嘉北关。
犹记得那一夜,黑云乌沉,压得整天都要塌下来。
铁蹄轰鸣,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北戎兵如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将他都围得水泄不通。
关隘之上,烽火连天,烟尘滚滚,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一片灰黄。
在他以为自己即将马革裹尸的时候,一抹英姿策马飞驰而来。
蒋星驰入北戎兵弓弩的射程范围,一柄长剑连连挑飞围着他的十来个北戎兵,方才勒紧缰绳,扬声厉喝,“还不快走!”
他还没反应过来,蒋星的马鞭重重甩在他的马上,身下爱驹嘶鸣一声,疾驰而出!
“蒋星!”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凝着几日前刚将他挑落马下,一脸鄙夷看着他的少女。
她不是讨厌他,看不起他吗?
为何还要冒险赶来,救他性命!
他心中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一支弓弩破空而来——
“小心!!”
一语未尽,银芒闪烁的箭头扎进蒋星后肩!
马上少女踉跄一下,面容处变不惊,手中长剑往后一扫,瞬间斩落半截箭身。
手中马僵利落一扯,回头看他,顿时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语中嫌弃叫人无法忽视。
他登时给了自己一巴掌,骂了声娘,低嗤,“自作多情活受罪!”
蒋星远远看他突然朝自己脸上扇了一记耳光,清洌的眸子一顿,露出些许诡异之色。
姑爷这义弟……怕不是个傻子?
蒋星脸色很快变得苍白。
身体的快速失温和不适感让她意识到,箭上有毒。
本打算转身回撤的萧桡比她更早发现,她脸色不对。她摔下马的一瞬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拽起,整个人腾空落到他的马上。
萧桡搂着她的腰,马鞭一甩,风驰电掣回营报信。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掌心腰肢的柔软,记得那少女耳际的一缕暗红,更记得,她晕过去前深深看他的一眼。
难得纤弱,溢满信任。
后来的后来。
当得知她殉主而去,未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时,他的心也犹如嘉北关那片被铁蹄践踏后龟裂难愈的土地,寸草不生。
时隔十六年,他原打算留在这片他们相遇的土地上,带着她的信念,杀进北戎王都,圆她半生夙愿。
在北戎秋寒料峭,黑如沉墨的夜里,他一面为北戎最后的决战忧心忡忡,一面担心阳城有变烬王性命难保。
整个人心神不宁。
猝不及防,魂牵梦萦的身影再一次闯进眼帘。
烛火下佳人眉飞眼笑,清朗而带着几分英气,如往常一般与他打招呼。
“萧大将军,别来无恙……”
萧桡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叶轻似乎察觉了什么,静悄悄将营帐让给他们。
撩门而出时,发现刘煜衡站在门口等着萧桡,看那眼神,还没能接受他分兵回撤的军令。
“不必等了,刘将军有什么作战计划,可以先跟我商议。”
“……”刘煜衡后知后觉想起刚刚那名自称蒋星的女子,又看了紧闭的帐帘一眼,识相地跟着叶轻离开。
帐内烛火忽明忽灭,时不时爆出火星。
沁凉秋风将帐上薄帘吹开一线,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外面山头之间,一轮红日沿着地平线徐徐上升。
萧桡和蒋星对视而立。
有人眸光倒映着日出,浮上一抹暗沉的红。
有人眼底盛满佳人容颜,柔情四溢,拳心攥紧。
“不说话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蒋星的声音划破了夜的静寂。
就在她抬步欲走时,萧桡低哑的嗓音终于传开,“这些年,你竟是躲在宫里……”
听到天枢和开阳唤她一声蒋嬷嬷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主子为保定国侯府,假死入宫,我自然是要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知道萧桡是受左成贺之命与定国侯府保持距离,她也没打算再隐瞒他什么。
迎着萧桡震惊的眼眸,她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姑爷大难不死逃到北戎,他以为主子被祁天威逼死,对东陵心怀怨恨,伪装成北戎国师,挑起三国纷争……”
“北戎国师!?”萧桡打断了她的话,脑海中浮现当初在嘉北关与黑袍交手的一幕。
如今回想起来,那人手握长刀,力拔千钧,的确有那么几分大哥的气势……
“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双拳隐隐发抖,“你确定你没弄错?”
他本不该质疑蒋星,可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相信……
相信曾经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