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汉飞一把抓住傅夜朝的手腕,贴近咬牙轻声道:“暮生,你这一身武功是不想要了吗?”
傅夜朝手一顿,微微抬头看向慕汉飞,道:“淑清,你既知我有武功傍身,你又何须担心。”
慕汉飞攥紧了傅夜朝的手腕,把手往一旁一拉,把他的鞋露在两人眼前。
慕汉飞另一只手指着他染上血的鞋,道:“要是你没有这个脚伤,就算这种天气你走遍云国我也不管你。”说完,他道:“暮生,跟我回去吧。”
傅夜朝认真严肃地摇了摇头,道:“淑清,我必须把云京大街小巷走完。”
慕汉飞带着怒意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身着这样走遍云京。暮生,你是为了我父亲吗?可是这世上的冷漠你在官场多年还没看透吗?当年唐将军之死你还没看透吗?暮生,这不值你废了这双脚。暮生,你跟我回去吧。”
说着说着,慕汉飞的眼中露出恳求的神色。
傅夜朝定定地看向慕汉飞,良久,他道:“淑清,可是这不是官场,这是民间。我知道唐将军一直是你心中的刺,这次我一定要把你心中这根刺拔起。”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唐将军被杀慕伯伯战死都是为了百姓,他们值得我如此!”
慕汉飞几乎要发了狂,他道:“我心中这根刺可以不拔,我要得是你的脚无事。而且,他们是将军,为云国战死是他们的职责,你无需如此!”
傅夜朝不为所动,相反,他第一次反驳慕汉飞。
他道:“身为将军,为云国战死如果是他们的责任,那我为他们髽麻戴绖徒步云京就是我对他们敬仰。他们有他们的责任,而我们也有悼念他们的情谊的自觉。”
傅夜朝一字一字咬道:“这值!”
慕汉飞见他的血已经从鞋中流出,染红了脚下这片雪,急道:“傅夜朝,你别再发疯了,你跟我回去。”
说完,他冲一旁的梅齐喊道:“梅齐,你快来帮忙!”
梅齐虽不知傅夜朝此举何意,但见他脚底出血甚至不顾慕小将军的意愿,他便知他这位前主子是铁了心要走完云京的大街小巷。
梅齐跪下,道:“还有十六条街道。”
慕汉飞睁大了眼。
云京整整八十二条街,而傅夜朝只剩十六条街!
慕汉飞心道:不行,不能再让傅夜朝走下去了,必须得处理他的脚伤。
他抬头一望,见前方有个旅馆,眼中放光道:“暮生,你既然不愿跟我回去,那你先去前面的旅店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可好?”
傅夜朝再次摇摇头,他道:“淑清,我愿意跟你回去。只是,我一定要走完这十六条街,你若再拦我,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慕汉飞睁大了眼,心中惊诧:他竟然想打晕我。
还没等慕汉飞说话,就听梅齐道:“将军,您是了解傅大人的。您,您就让他走完这十六条街吧。”
慕汉飞见梅齐也劝他,又想起傅夜朝的性格,他咬牙道:“行,不就是十六条街嘛,我陪你走完!”
傅夜朝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就被慕汉飞打断,“你别提我身上的伤,我也不再提你脚上的伤。我劝不了你不走完这十六条街,但你也劝不动我让我回去。”
傅夜朝也知道慕汉飞的性子,他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一起走。”
说着,他把鹤氅脱了下来扔给梅齐,一手拿着苴杖,一手拿着那束枯草,与慕汉飞一同缓缓走完这十六条街。
最后一条街便是忠义侯府所在的街道。
梅齐见到前方点着白灯的忠义侯府,终于松了一口气。
陪着两个人受重伤的人走完这一程,他的心情并不亚于这漫天寒风。
慕汉飞见到忠义侯府前的白灯也松了一口气,再走下去,傅夜朝的脚就真的要废了。
谁知就在两人放松那一刻,傅夜朝微微加快了速度,赶到两人之前走到忠义侯府。
一到府前,他停了下来。
他把手中的枯草放在忠义侯府门前,高声道:“生刍一束,其人如玉。①”
说完,在忠义侯府行了三拜。
三拜完毕后,傅夜朝直起身,拱手作礼道:“慕小将军,平民傅夜朝已经祭拜完慕将军。不知吏部尚书傅夜朝可否进府为慕将军上几炷香。”
慕汉飞一怔,拱手请道:“傅大人前来祭拜家父,求之不得。傅大人,请。”
礼毕,傅夜朝随着慕汉飞一同进了忠义侯府。
进府之前,傅夜朝嘱咐梅齐道:“府前的枯草不可收拾。”
梅齐一愣,随后行礼道:“诺!”
一进忠义侯府,慕汉飞便拉着傅夜朝进了他的房间。
傅夜朝知道他是想给他上药,便道:“淑清,我自己来。”
慕汉飞瞪了他一眼,傅夜朝便由着慕汉飞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