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缓缓起身,她注意到他拿着的衣衫,是她落在贺炳仁手上的衣物。
难道他去过明月坊?
顾修拖着长长的影子向她走来,晚风中夹杂寒气,他脱下玄黑色的宽袍,将她又裹了一层,“为什么不找我?”他语气中似是隐忍着什么。
唐青雁抿了抿唇沿,心想,她特么找过啊……
只是他出城还莫名其妙去了乱葬岗,但事到如今也无需多言,“小叔日理万机,怕是没空理会这点小事。”
她将宽袍推开,顾修眸色微沉,又将宽袍收紧,“生死攸关,岂是小事。”她今晚在贺家手下屡次犯险,难道不知道是以卵击石吗!还险些被贺炳仁那个混账侵犯!
唐青雁瞧着他臂腕绷起的青筋,差点以为他在关心她。她冷哼,开什么玩笑,他当自己是情圣吗?一面有心上人,一面又对她指手画脚,他是不是还想坐享娥皇女英之福啊!
她往后退去半步,有些事情是时候说明白了。
“过去你我都是孤身一人,而今不同了,听闻小叔心心念念的那位已经回来,我这人不喜欢争抢,不是我的,我绝不多看一眼。”她有她的骄傲,哪怕身陷沼泽,她宁愿就此堕入泥潭,也不会多吭一声。
她将宽袍还给顾修,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小师父,我们走吧。”她转过身,寂梵看到了她眼底的神伤。
“嗯。”寂梵将火堆熄灭。
周定旋跟上来,昂着头痞里痞气提醒,“丑女人,你的衣服?”她的衣服在顾修手上。
“不要了。”衣服不要了,他再好,她也不要了。
她甩了甩胳膊,声音在空旷的长街中,透着无尽的疲惫。
说开了也好,她就是这个脾气,她很自私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他既然做不到,那便就此划上句号。
片刻之后,本就空荡的长街,只剩下顾修久久伫立在街头。
月亮从最高处离开,清晨的第一缕寒凉落入繁盛的京城中,大雪纷飞,满地都是白茫茫的寒霜与新雪,早起的商贩意外发现,京兆尹大人似乎在街头站了一整晚。
“大人,这大雪多冷啊,你怎么不把外袍穿上?”路过的百姓奇怪,大人手上分明有好几件衣物,可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在雪地里站着。
顾修望着长街的远处,纷飞落雪阻断他的视线,“不冷。”他淡淡开口。
有百姓想给他披上衣服,无意中碰到他的指尖,才发现,怪不得大人说不冷,他手背的温度比寒雪更冷。
整整一夜,他想了许多。
他曾经在最该出现的时候离开,没了她,之后的人生就是地狱。
她如果还活着,他屠尽九州也要找到她。她如果已经逝去,等灭了这座害过她的城,他下去陪她。
……
此时的唐青雁并不知道顾修在找的人是谁,有些缘难以解开,即便她说了自己就是沈欢,只怕也会被人当成疯子。
更何况,她不能说,聪明的猎人会躲在暗处捕捉兽物,她只有是唐青雁,那些害过她的人才会放松警惕。
无论是贺家,还是太子,他们高高在上手握权势,她要想触及到那种高度,本就极难!况且,这些人已经将注意力打到她身上。
贺府,满院灯火彻夜未灭。
院中跪了一地的大夫,皆是低下头不敢大声喘气。
“我儿要是有半点闪失,老夫让你们全家陪葬!”贺虎气的拔剑,当场把院中的实木桌砍成两半。
“将军息怒,我等定竭尽全力救治少爷。”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跪的双腿发颤,一众人额头滴下绿豆大的汗珠。
贺虎怒目挥袖,让里面那批没用的大夫滚出来,换下一波人。
屋内,贺炳仁蜷缩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面容死寂,虚弱的好像将死之人般。
贺虎已经用最快的时间,将他从明月坊救回来,但……
老大夫搭上他的手腕诊治,结果与先前一致,几个人互相低声商量了下,犹豫开口,“少爷幸亏摔到葡萄架上面,腿部多处骨折,但修养个三五月也能恢复,摔伤倒是小事,只不过……”老大夫没敢说下去。
贺虎双眼瞪大,“只不过什么!”
所有大夫又吓的跪到地上,“少爷的那里被削掉一半,今后恐怕难以再行房事。”
那里断了,那他就成了阉人!贺炳仁整个人僵住,眼珠子逐渐充斥血丝。
顾修那一剑是要将他断子绝孙,他尽力往后躲了!但那柄剑硬生生插在那里,他躲不掉啊。
顾修把他从五楼推下来,还害的他不能人事!
“爹,你要为我报仇,我要将顾修碎尸万段!要把他和顾家寡妇的奸情昭告天下,我要让顾家声名狼藉,彻底抬不起头!”
贺虎抓住贺炳仁的手,刚毅的面容似是一夜之间老去许多,“爹一定给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