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阁老手上的信物是一朵玉石雕刻的花,花瓣稀薄,颜色晶莹,可模样偏生的离奇,白色的花朵宛如幽灵一般。
这种特殊的花朵,整个九州几乎无人知晓。
骆阁老花白的眉毛,眼神苍老却睿智,有着年长者的慈爱和关怀。
唐青雁微愣,满朝文武提到沈家,无不是避而远之,骆阁老身为昔日的东宫党派之首,却没有对她有任何排斥。
“阁老……”
“叫我爷爷吧,当年你这么高的时候,我还抱起过你了。”骆阁老的笑意亲切自然。
唐青雁瞳孔放大,“您知道我是……”
“嘘,小心隔墙有耳。”骆阁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左瞅瞅又看看,年近八十却像个老顽童。
唐青雁不可思议,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连她自己觉得诡异。
“您真的相信?”她再次问道。
骆阁老扶着拐杖起来,另一只手将花石背在身后,咳嗽了两声,意有所指的笑道,“咱们三个人的秘密。”
唐青雁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十多年前,祖父在世时,最疼爱她这个小孙女,而骆阁老是祖父的挚友。
信物花石名为鬼花,花如其名,它生长在潮湿阴暗的沼泽之中,与鳄鱼为伴,开出的花夺苍白、诡异。
祖父当年带领商队去境外行商,骆阁老也受先帝之命去与边国交涉,两人便商量着同行,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底座下还藏着个小小的脑袋。
等祖父发现她的时候,车队已经远去,祖父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只能把她带在身边。
那一年的气候格外诡异,阴风大雨,车队在迷雾森林中渐渐走散,骆阁老受到林中瘴气影响半昏迷,年少的她更不用说,祖父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路向北,在林中深处发现了一朵从未见过的花骨。
迷雾森林中满是阴气死亡的气息,鬼花是祖父的精神支柱。祖父摘下花骨,凭借最后一口气将他们两个人带出了深林。
他们离开了深林,但鬼花离开瘴气无法生存,她和骆阁老只见过鬼花一眼,却永远也忘不了。
自此之后,鬼花成了他们老少三人的小秘密。
骆阁老不信鬼神,可当他看到花石的瞬间,一把老骨头破天荒相信她就是沈欢!
“爷爷的小欢儿还活着,你祖父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骆阁老的声音是宽慰的,可唐青雁一下子哽咽,她不争气的转过身抹了把眼眶才回头。
“爷爷,我好想你。”她还似是过去般扑到爷爷的怀抱里,这一瞬间,没有隔阂与算计。
“一转眼都是大姑娘喽。”骆阁老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眶湿润。
一年多,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沈家后人,他对不起沈蕴和,若非当年他力保太子,也不会有后来的沈家灭族之灾。
沈老头死前把沈家,把小欢儿交给他,可他偏偏选了太子,太子与沈家联姻时,他是支持的,但他终究看错人了。
“爷爷,祖父走了,爹爹和娘亲也走了。”唐青雁闭上眼睛,将泪珠滚落回心里。
骆阁老明白她的苦,“孩子,还有爷爷在,爷爷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受欺负!”
唐青雁留恋亲人的久别相拥,她不想离开这个拥抱,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她的心肠很硬,为了复仇可以利用任何人。
她重新抬起眼皮,红润的泪框渐渐平息。
她缓缓起身,取出了从太子那里拿到的玉牌,但话哽在喉咙里,她这一生已经没有亲人,来之前她准备了说辞,可见到骆阁老,听到他的声音,她说不出口。
骆阁老浮萍半生,太子的玉牌他再熟悉不过。
他不问不打探不好奇,唐青雁这个名字在京城说不上响亮,随便打听也能知晓一二,她是顾家的长房夫人,而今和太子又走的近。
见到这个玉牌,以骆阁老这样的三朝元老,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骆阁老应该明哲保身,更应该避讳她。
但阁老眼底的慈蔼真诚至始至终没有改变。
他只说了句,“孩子,你必须报仇。”
唐青雁咬唇,将手心里的玉牌攥死。
骆阁老禁不起吹风,在院外呆久,春日的寒气让他又是一阵咳嗽,唐青雁连忙搀扶他,“爷爷,我去叫大夫,我认识一位名医。”
“宫里的御医天天来看,老爷子身子骨好着了。”骆阁老摆了摆手,他对自己的病情有数,他吊着这条命就是要等到沈家后人,而今,他等到了。
“老爷子一把骨头做不了什么,但太子是我一手扶上去的,他犯了错,理应由我来结束。”
有些话唐青雁不说,骆阁老也知道,他从小看着小欢儿长大,她鬼灵精怪任性娇气,但她骨子里骄傲坚韧,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死不休。
唐青雁垂眸,“爷爷,骆明诚入狱,是我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