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沅端着的茶盏停在唇边，呼吸一滞。
祁渊是叶寒舟的得意弟子？
“宋王殿下也跟叶先生学过琴艺，但成就没有晋王殿下高，倒是丹青比晋王殿下厉害。还有，”关羽舒靠近陆芷沅的耳畔，“齐王和赵王两位殿下也跟叶先生学过，但后来没有通过叶先生的岁末考绩，所以没有学下去。”
陆芷沅还处在关羽舒所说之话的震惊和不安中。
祁渊是叶师伯的得意弟子，那叶师伯或祁远师兄有没有提起碧桐书院的陆师妹？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关羽舒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没事。”陆芷沅低头喝了口茶，掩下眼中的慌乱，又问道：“如此说来，叶先生收的弟子都是天潢贵胄么？”
“不是，叶先生的万卷书院里边也有平民百姓，他的大弟子张夫子就是，这两年叶先生身子不适，万卷书院都是张夫子在打理。”
关羽舒拿过自斟壶，斟了一盅酒放到陆芷沅面前，“喝口酒，瞧你脸色，我怕你着凉了。”
祁泓的近侍鉴书抱着一把琴进来，走到池边的琴台边，取下琴囊，小心翼翼地把琴放下。
陈亮起身过去，弯下腰细细端详。
陆芷沅知道那便是绿绮了，忍不住探头去看。
“殿下，我看不出个好赖，不如你直接抚琴一曲给我们听听呗。”陈亮抬头对祁泓笑道。
祁泓向陆芷沅看过来，“华侧妃字写得极好，想来琴艺也是上佳，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曲？”
陆芷沅垂首含笑，“妾身于琴艺上只是略知皮毛，倒是听阿羽说，殿下琴艺极好，不知妾身能否有这个耳福。”
“好，那我先弹，然后到华侧妃。”祁泓笑着起身，他素来温和，此番言语倒有几分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陆芷沅愣怔之后，不禁想起昨日祁渊的举动，心下感慨，到底是兄弟，性子看着差别大，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一样的。
那边祁泓已经在琴台前坐下，琴台面池而放，陆芷沅只看到他端直的腰背，他抬手试了几个音，而后顿了一下，手臂移动，淙淙的琴音便随着桂花的香气在园子中流溢着。
祁泓弹的是《阳春》，陆芷沅微微一笑，万物春回，和风淡荡，倒是和他的性子相近。
关羽舒悄悄问道：“阿沅姐姐，我听不出来，殿下弹得如何？”
陆芷沅也悄声回道：“弹得极好，琴艺和宫里多年的乐师一样厉害。”
祁泓只弹了两段便停下来，起身向陆芷沅笑道：“华侧妃，到你了。”
还未等陆芷沅说话，关羽舒便拉着陆芷沅到琴台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祁泓就站在旁边，靠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
上一次，她闻到龙涎香的香味，是在他给她披的墨绿刻丝斗篷上，时至今日，她仍清晰地记得那件斗篷带来的融融暖意。
陆芷沅余光瞥见他期待的神情，咽下想要推辞的话，坐直了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微微一勾，抚了一曲《归去来辞》。
关羽舒同祁泓一左一右站在琴台边，直到她曲终轻压住震颤的琴弦，琴音消失，他们都未曾挪动一步。
祁泓的目光从她削葱般的纤纤玉指往上挪到她的面容，停在她笼罩着淡淡愁绪的眉宇间。
陈亮在后面笑道：“殿下，我觉得，华侧妃的琴艺略胜你一筹。”
关羽舒也道：“我也觉得好听。”
祁泓转眸看着关羽舒，淡笑道：“你知道华侧妃弹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阿沅姐姐弹的是什么，但我觉得好听，阿沅姐姐，你教我弹琴好不好？”关羽舒笑着，扶着陆芷沅起身，走回亭子。
陈亮的妹妹陈莹同一个姑娘在那边花荫下站着，听到关羽舒的话，两人都笑出声来，陈莹道：“阿羽，你那能舞动几十斤大刀的手，压在琴弦上，不得把琴弦压断了么？”
关月舒冲她们皱鼻子扮鬼脸，“我放轻力气就好了。”
陆芷沅笑道：“王妃也要我教庄宜弹琴，你若想学，就跟庄宜一同学。”
祁泓伫立在琴台边，望着陆芷沅纤薄的身影，向来温润明熙的双眸落入了一点阴翳。
方才他问关羽舒，华侧妃弹的是什么，关羽舒不懂，他却是懂的。
《归去来辞》源自五柳先生的《归去来兮辞》，意在隐士离世隐逸之情，华侧妃弹的是渴盼自由之情。
下人抬了几张条案进来，分置于池边和亭子边，后面有人端来刚蒸好的螃蟹。
林氏和陈亮之母王氏，还有一位娘子进来，陆芷沅向她们行礼。
林氏还礼，介绍那位娘子：“这是我娘家嫂子，这几日恰好在上阳，所以过来热闹热闹。”
陆芷沅客套了几句，同关羽舒坐在一处吃螃蟹。
关羽舒洗净手，取过一只螃蟹掰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