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放下象牙箸,等着建昭帝说出名字,他好去请人过来。
当他听到建昭帝说请她,再说出安阳郡主的名字时,不禁呆了呆,“陛下,这天都要黑了,还要安阳郡主进宫吗?”
建昭帝摆摆手,“今晚不用,明日你亲自去接她过来。对了,多备点糕点杏仁松仁,庄宜一看到好吃的,小嘴巴都不停地,像只小松鼠。”
张和忍不住笑出声,赶忙抬起袖袍遮住。
建昭帝道:“每次看庄宜吃东西,都觉得她在吃无上的珍馐美味,看得朕都想吃了。”
张和看他说得高兴,趁机夹了块鸡肉给他,“陛下说得是呢,上次安阳郡主同陛下用膳,连吃了三块八仙鸡,吃得那叫一个香。”
建昭帝把那块鸡肉吃了,点头道:“是香。”
张和又夹了几道菜,哄着建昭吃了。
李恩从外头回来,在隔间门口往里探头,张和用眼神示意他先退下。
待建昭帝用完膳,漱口饮茶后,张和方道:“陛下,李恩回来了。”
建昭帝盘腿坐在矮几上,向外勾手。
李恩进来回禀:“陛下,皇后娘娘从仙都宫回咸宁宫了,还有,贵妃娘娘今日在玉华宫请一尊观音,令玉华宫的所有宫人,每日为受灾的百姓祈福。”
建昭帝翻看着矮几上的佛经,半晌方道:“由她们折腾,只要不折腾到朕跟前就好。”
矮几边烛台上燃着的烛光摇晃了几下,张和拿过剪子把燃烬的烛心剪了,提醒建昭帝,“陛下,楚相呈上的奏章,您还没批复呢。”
建昭帝想起,让张和把楚成敬的奏章拿过来。
他翻看了一眼,楚成敬说的是景州楚刺史落水身亡,疑似被人陷害,恳请陛下明察。
建昭帝合上,丢在矮几上,“仵作已查验之事,明察什么?送回尚书台,顺便问问楚相,储君在岳州栈道,杜县附近遇袭之事,查得如何了?”
楚氏现在是众目睽睽,身陷泥潭,楚成敬企图用景州楚刺史落水身亡一事转移众人的视线,也是在试探建昭帝,看看能不能如之前一般敷衍了事。
建昭帝拿起佛珠,摩挲着那冷硬滚圆光滑的珠子,又平平地加一句:“你送过去的时候,顺便提醒楚相和御史大人,邓州的楚刺史,当年是礼部尚书楚观举荐的。”
窗外呼啦一声,又一阵朔风扑过来,风从窗户的缝隙偷偷渗透进一点,贴在窗户上的镇邪符纸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是钦天监监正贴上去的,不让邪灵再来打搅建昭帝。
建昭帝起身,把那张符纸拿下,望着上面黑字朱砂印的符咒,平静的眼眸渐渐变冷。
雪灾中枉死的百姓在看着他,他怎能再容楚成敬敷衍了事。
雍县,县衙内院。
祁渊回来和陆芷沅用过晚膳,又出去了。
元正将近,他得把灾情重的四个县都巡视过一遍,前几日在杜县多待了两日,所以后面的三个县,因雪已停,他日夜兼程,每到一处,便从早忙到晚。
闻春端着熬好的药汤进来给陆芷沅泡足。
在杜县给许子昙看过后,因许子昙叮嘱不可再受寒,祁渊便不许她跟着外出,她只能呆在各地的县衙内院。
她素来喜静,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且除了顾明之妻子亡故,其他的县令都有妻女每日来同她聊天,她再看书,泡足,一日就打发过去了。
陆芷沅泡得全身发汗,用锦帕擦拭着,“已不知是天气暖了,还是顾姑娘的药起了效果,我这两日觉得手脚没那么冰了。”
闻春给她倒了一盏温白水,笑道:“奴婢觉得公主的气色好多了,以前是肤白如雪,现在是透出一点红润了。”
陆芷沅擦着汗道:“那可能是被热水熏红的。”
闻春扑哧一笑,见她雪白修长的脖子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赶忙帮她擦拭。
“也不知三娘的孩子如何了?”陆芷沅突然说道。
她很喜欢三娘的孩子,要离开杜县时,闻春悄悄问她要不要一起带走,养在身边。
她拒绝了,祁渊对她宠爱太过,已超过了楚珮容,外人没有多大非议,是因为她不能有子嗣。倘若她把一个孩子带回去养,外人必定会揣测她觊觎晋王正妃的名位。
她敬重楚珮容,初到东秦时,若不是楚珮容,只怕她早就死了,她们又是一起碰过杯,喝下命运无常之酒的姐妹,在维护楚珮容和自己的喜欢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楚珮容。
“有顾姑娘亲自照看,三娘的孩子会好好的。”闻春安慰她。
两人正说着话,祁渊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陆芷沅笑道,却看到他面色淡淡的,她收起了笑容,“怎么了?”
祁渊看到她在泡足,满头大汗,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你出太多汗了,别着凉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