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他仍记得:有人借了丁晓海的语文书,发现他在《我喜欢春天》旁添了句“也喜欢夏衣”,班上瞬间沸腾,很快整个年段都知道了这事。班主任也弄不清事情真相,只能把两人分开,然后开班会提醒学生们要以学业为重。
后来,事情翻篇,他们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林煦阳时刻关注着,所以非常肯定。
可是刚刚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很难不去怀疑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
难道丁晓海是俊朗的父亲?是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夏衣从未喜欢过自己,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不是的话,他们怎么又碰到一起,而且相处起来如此和谐?
他的心如坐过山车一样,在“可能——不可能——会不会——不会”几座山谷中来回奔波。却也无可奈何。是他先退的场,怎能怪别人捷足先登。
出了高速,林煦阳不着急回到住处,就那么隐在黑暗里等着。
服务区的俊朗吃饱喝足,洗了手,嚷嚷着要回家。走前,夏衣去了趟卫生间,于是丁晓海先领着他回到车上。上车后,他拿起座位上的手机,看到刚刚的未接,庆幸自己及时做了解释。
夏衣回来后,看了下手机,都9点了。
平时这个点俊朗早已睡下,果然,车子开出仅仅十分钟,小家伙就躺倒在她腿上睡着了。夏衣帮他调整了睡姿,担心冷,用自己的手握着他的双臂。
丁晓海望着后视镜问:“是不是冷?我把空调调高一点。”
“好。”
一会又问:“现在这个温度可以吗?”
夏衣摸了下俊朗的手,没刚刚那么冰了,于是点点头。
没有孩子在旁边发出点声音,静下来的两人反倒不知聊点什么。车内莫名闪过几丝尴尬。
丁晓海将彼此从这种境地中解救出来:“放点轻音乐可以吗?”
小孩子一旦睡着,并不容易醒,夏衣回:“可以。”
学生时代他是个十分腼腆的人,虽然他们共坐很多年,但说过的话并不多。那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但其实夏衣并未挂在心上,她当时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那些风言风语对她构不成任何打扰。
但他好像没有她那般轻松,总会时不时被旧事重提。
夏衣隐约觉得那之后他就变了。具体变哪里,她说不上来,因为自那以后他们就没说过话。
再聊上就是今天了。
他似乎变得很会照顾人的情绪,处处以她为先,像是客气,又像是讨好,夏衣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不管是朋友还是同学,她以为人人都应该处于平等,之后再谈情谊。
好在她不十分在意。
她对人的容忍度可以变得无限高,只要想到之后或许再无交集。
在北京颐和园是,现在也是。
终于到了小镇。
因为俊朗睡着了,丁晓海主动提议由他帮忙抱进去。夏衣拿完自己的包和俊朗的行李箱,先去开了门,丁晓海随后绕到后座把人抱出来。
他应该没抱过孩子,努力了几回都没成功,夏衣把东西放到房间后,又返身爬上后座一起帮忙。中间俊朗皱着眉扭了扭身子,翻了个身,这一翻,又加大了抱出来的难度。
睡得是真香,估计梦里都是鸡翅冰淇淋的味道。
夏衣不得不亲自上手。
她先是轻手轻脚地托起俊朗的小屁屁,另一只手滑到他脖子处,重心移过来后,才慢慢挪到车门口。门外,丁晓海伸长双臂,掌心向上做好了接手准备。
男人的手干燥温热,女人的手柔滑湿润,如火,如水,猛地触碰,再松开时两人的神色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夏衣很快回神,下车走在前头领他进去。
丁晓海小心地亦步亦趋,眼角不自觉流露出了笑意。
林煦阳觉得自己有病,好端端地跟上来自讨苦吃。在服务区时尚存一点点幻想,现在好了,幻想直接破灭,直接将他推至谷底。
事已至此,唯有祝福。
趁他们进去未出来,林煦阳脚踩油门,迅速逃离伤心地。
汽车与地面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夏衣闻声出来查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丁晓海放下俊朗,见夏衣站在门口,以为是要送他,愉快地笑说:“不用送了,快进去吧。”
夏衣也不解释,只诚恳地说:“谢谢,今天麻烦了。”
“应该的。”
“路上小心。”
“好。”
那天深夜,夏衣收到了一条短信:“那年写在书上的话是真得,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