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风波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死了三个人。王杰无颜面对剩下的三个兄弟,几人之间干脆谁都没有再说话,也都没有理睬愣在大堂惊魂未定的江沅湘。
酉时快过,门口的马匹才都彻底清醒过来。
张景舟领着程蹊走过来向王杰和江沅湘告别: “王大人,姑娘。我这侍卫行事莽撞,多有得罪,还请二位不要见怪。我看这马儿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张景舟和程蹊确实又救了他们,王杰也不好再冷着脸色,只好回礼:“多谢救命之恩。告辞!”
一旁的江沅湘也在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用力按着自己颤抖的右手,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盯着程蹊深不见底的眼睛,说:“多谢。”
别人都以为江沅湘是谢程蹊把她从火场中救出来,可只有程蹊明白,江沅湘谢的是什么,没有给她别的回应,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走后,王杰不敢再在路上耽误行程,转身就跟剩下几个官兵说:“大家重新检查一下马儿,赶紧启程吧。”
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回应,自割袍断义后,王杰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裂开了无数条缝,只要江沅湘还在这,他们就不会有机会说清楚。
王杰亲自给江沅湘重新上了镣铐,关进了囚车。一路上,那三个官兵都没有和王杰再讲过话,不再叫他大哥,也不再理会江沅湘。几人一路上都默默无声,朝着青州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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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祁自从刑场回来后,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一直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上高热一直不退,脸色苍白,嘴唇也都毫无血色。其间只不停叫着爹、大哥、沅沅......
贺夫人三天不眠不休地坐在床头,哭着不停祈求: “知瑾我儿,你快回来吧。莫再让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呜。”
五公主嘉宁是玄高帝老来得女,最得他宠爱,得知贺祁生病卧床的消息把三宫六院都闹得鸡犬不宁,玄高帝实在没法,才勉强同意让她出宫半天去看望贺祁。
谁知她一进来,径直就跑到床边,趴在那抓着贺祁的手痛哭流涕,哽咽着说:“贺祁...嗝...贺祁,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你可一定要快醒过来呀,沅湘姐姐还等着你去救他呢呜呜呜......”
贺夫人见公主哭得比自己还伤心,尴尬地与管家对视了一眼,上前安慰道:“公主,臣妇知道您伤心,但祁儿现在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先去前厅吧?”
公主这才发现屋里还站着其他人,伤心地擦了擦眼泪,朝夫人行了礼:“贺夫人安,夫人见谅,是本宫太唐突了。今日本宫带来了许多珍贵药材,夫人瞧瞧可有哪些用得上的,要是还缺什么尽管跟本宫说。”
“公主心善,臣妇心领了。皇上已经派了宫里的御医来给祁儿看病,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他....”说着说着贺夫人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嘉宁上前来挽着贺夫人安抚她,才让她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继续说道:“御医说祁儿这是心病,被魇着了。醒来全靠他自己,将军和煊儿都去了,祁儿要是再出什么事,我还有什么脸下去见贺家的列祖列宗。”
婆子奴婢们挤了满满一屋子,看见贺夫人伤心欲绝的模样,想到贺家遭此大难,都跟着偷偷抹起了泪来。
嘉宁见状赶紧唤来自己身边的嬷嬷:“庄嬷嬷,我记得你按硗的手艺是顶好的。”转头又轻声询问贺夫人:“夫人累了这么些时日,不如先去休息,让我这嬷嬷去给您按按,解解乏吧?”
贺夫人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嘉宁打断道:“夫人,您现在是贺祁唯一的亲人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不然他醒了,您又倒下了。放心吧,知瑾哥哥这里有我先暂时照看着,不会有事的。我宫里这嬷嬷手艺好得紧,您就安心先去休息休息,把这交给我就行。”
贺夫人不好再拒绝公主的好意,只得跟着嬷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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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刚走,嘉宁就遣散了屋里的奴婢,只留自己在这独自照看贺祁。
嘉宁坐在他的床边,握紧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打在贺祁的肌肤上。
只有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她才敢露出对贺祁倾慕的眼神。
“知瑾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吧。”
贺祁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江沅湘。
官兵把江府围得水泄不通,江沅湘惊颤着躲在他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可他一人,力不敌众,眼看一把刀光正朝他背后砍去,江沅湘这次再也没有害怕地躲在背后,而是勇敢地站出来冲上前替他挡了那致命一刀。
贺祁亲眼看见江沅湘为自己挡刀,倒在了自己面前......吞天谷那一战,大哥也是这样替他挡了一道暗箭,还有父亲最后替他拦住敌兵冲他拼命高喊着:“贺祁!快走!”
无数人为救他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