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不知是何时从周从谨车上下来的。
她一路恍惚对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
王麓的电话不断打来,沈宜干脆关了机。
她对王麓有绵长的感激之情,这种感激之情几乎三言两语难以道尽。
她想起父亲去世前几个月,他在他病床侧忙前忙后,费尽心思地逗他开心。
父亲那段时间几乎很少笑,每次见到他才能舒展些心情。
他给父亲带来了某种希望,似乎他就是那个能在自己去世后接替自己爱她,照顾她的人。
她对他的感激不在于他曾经握着父亲临终的手,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承诺。
她对他的感激,很大的原因是他让父亲最终还是微笑着走了。
纵使他做出这般事情来,沈宜依旧也恨不上他。
除了对他的那份感激,另外一个原因也许真的是......自己并没那么喜欢他。
彷徨迷茫了半年,沈宜终于确认了,自己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王麓在医院里最后说的那段气急败坏的话,并不算完全污蔑。
沈宜发了半天的呆,终于开了手机,接了王麓适时又打过来的一个电话。
“王麓,我们聊聊吧。”
两人在沈宜小区一片池畔旁的长椅上静坐。
王麓头发乱成鸟窝,几根发丝翘在大冬天的晨雾中,沾了无数小雾珠。
浑身只着一件秋衣,外套橙色羽绒服。穿的是临时从柜子里挑拣出来的短款袜子,大冬天的露着脚踝,也不知冷不冷。
以往他这般不修边幅,沈宜却总能从他身上看到蓬勃的年轻朝气。
可今日他的情绪和他的外形一般颓废低落,垂头丧气地坐在沈宜身旁。
也许是知道事无挽回余地,他如今也不恳求、不解释,默默无言。
仿佛抱着一种放弃挣扎,静听审判的态度。
“你父母那边,你自己去明说。”沈宜道。
王麓盯着脚底的杂草,嗯了一声。
“至于你和路小晨的孩子......”
“我会让她打掉。”王麓情绪突然激动,一把捏住沈宜的手:“沈宜......我们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打不打掉,都不关我的事情。”沈宜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
她平静地望着湖面:“王麓,你是成年人了,你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负责。”
身后寂静半晌,悄然无声。
水面上有鸭子扑腾寒水,掀起湖面雾气荡漾。
“我还可以来看你吗?”
“我这边房租到期后,会另寻地方。”意思再清楚不过。
王麓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沈宜的背影,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沈宜,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沈宜浑身微怔,淡眸掠过湖面,看向波澜不惊的寒水,低声道:“没有。”
王麓眸含泪花,嗤笑地移开视线:“你真的,薄情寡义,不配被爱。”
沈宜深眸一顿,愣在原地。
她转过身,看着他淡道:“我不爱你,却也没出轨。”
王麓浑身一僵,迟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哽咽地抛下最后一句话再见,转身离去。
暖冬太阳从浓厚云层照透下来,打在湖面上,铺上金色光芒。
小区内孩童玩闹声渐近。
沈宜转身看着王麓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耳畔传来小孩玩摔炮的声音,细碎的鞭炮声渐次增大,扬起过年的洋溢氛围。
沈宜凝视着从身旁穿梭而过的孩童,和小区内张灯结彩的布置,轻叹了一声。
又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