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过后,萧时予确实如范驰安所说,随萧敬佑在范家住了下来。
只是范煜安状态不好,几次想打探母亲的死因,都被范之年按下。
起初他还像斗鸡般张牙舞爪,但范之年打定主意不许他插手,闹得厉害了,就赶他去祠堂跪着。一来二去,范煜安终于学乖了,成日里丧眉耷眼,看起来恹恹的。
两位家主所聊之事确实涉及他母亲的死因,但只允许范驰安旁听。每到这时,范煜安就常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石桌前发呆走神,脑子里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萧时予见过几次,再到后花园时便抽出本书来,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看书。两人一坐就是一天,谁也不说话。
这样过了几天,范煜安还是这般坐着,不过从日常盯着某处发呆变成盯着萧时予发呆。整个人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心思活络了许多。
他见萧时予的书本里夹着片叶子,突然开口道:“你上次走得太急了些。”
萧时予抬头:“嗯?”
范煜安叹道:“这时候没有花灯,你可想在我家走走?”
萧时予:“好。”
她收了书本,同范煜安一道走着。
范煜安依旧话少,常常是俩人沉默着并肩走,偶尔见到些花草树木或者院子里搭的假山会略介绍一番,有时是花草的效用,有时是母亲曾带着他和范驰安所作的捉迷藏一类的小游戏。但相对于前几天一声不吭已是好很多了。走到一处园子前,萧时予停下脚步,范煜安默默道:“这些都是我母亲种的。”
萧时予赞赏:“很美。”
范煜安似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般,突然笑了两声,见萧时予歪头看着他,便解释道:“曾经这里是一片空地,我母亲十分喜爱花草,自己买了许多种子带我和兄长来种下,发芽的却寥寥无几。我母亲为此很烦闷,那时我父亲还常在家中,她便同我父亲抱怨,隔了两日再来,这些花草竟争奇斗艳,很是漂亮。我母亲高兴了许多日,定是我父亲差人种下的……”
萧时予点点头,范煜安继续道:“我母亲走前,还曾担心我去长流派听学的事情。”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在嘴边嘟囔些什么,但萧时予还是答道:“你父母将你生养得很好,不必自责,长流派的师父会喜欢你的。”
范煜安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前的人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他转过身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片刻,萧时予道:“范煜安,这花我想要一些。”
范煜安点点头,叫来花匠,小心地给萧时予摘了几朵。
俩人又在院里走了一圈,来人说要用饭了,才磨磨蹭蹭往回走。
“煜安,怎么这样晚?”范驰安见他来迟,温声询问道。
“同时予逛了一下花园。”
“时予可曾有喜欢的花?叫煜安折几枝送你。”范驰安转头看向萧时予。
萧时予点点头,淡淡道:“多谢,折过几枝了,很漂亮。”
范煜安的脑子活络,不受控制地乱想起来。
刚才折花送她,她并未言谢,为何同兄长这般客气?
范煜安好奇,却不提,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活像只生气的河豚。范驰安哑然失笑,无奈夹了点菜放进他碗里:“煜安,吃菜。”
席间聊起范煜安要去长流派听学一事,范之年问道:“知微可是在长流派?”
萧知微答:“叔叔,我在长流派已听学一年了。”
范之年继续问:“你感觉如何?”
萧知微想了想,答:“师父很好,师兄们也很是亲和。”
范之年微微笑道:“那我便放心了。”
萧敬佑道:“知微去听学时,我也曾去过几次。那边只是修习拳法剑术辛苦,之年兄大可放心!”
范之年叹道:“煜安自小顽皮,读书时常逃学,我担心……”
萧时予突然开口:“叔叔不必在意,长流派的师叔伯们会喜欢范煜安的,您大可放心。”
范煜安未说话,只是听萧时予唐突开口,便抬头看向她。
他原本以为花园里萧时予那句“长流派的师父会喜欢你的”是在安慰他。
他甚至觉得萧时予未曾认真听他说话。
可当萧时予回望向他时,范煜安知道萧时予一定听到他说:“我常常闯祸,总是逃学,母亲一定还未放心。”
一顿饭吃完,范煜安转头钻进自己的房间不肯出来。
又过几日,萧时予还留在范家,可范煜安要启程了。
登船前萧时予塞给范煜安一个小布包裹,范煜安终于笑起来。范煜安长了张十分讨喜的脸,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稚嫩,让人想伸手揉捏一番。
此时这笑容,虽不是二人初次相见时那般活泼开朗,但已是难得。他提着手中包裹,认真道:“若来年有机会,我,我们……”后面的话范煜安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