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们出生时,一般都先嗷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可是范驰安没哭。
安安静静地憋着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
最后愣是叫接生婆给两巴掌打哭的。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一屋子侍女隔着门跪得整整齐齐,高声喊道,“今日喜得贵子!得偿所愿!”
“夫人!夫人!”范之年在门外跳着脚张望,大喊道,“你如何了?”
“家主,您快来看看,生了个男孩!是个男孩!”产婆抱着孩子走到范之年面前。
范之年满脸焦急,低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孩子,侧过身子又要往屋内闯。
几个小侍女将他拦在门口:“家主!家主不能进来!”
“家主您去外面等等吧……”
“家主,您进来不合规矩!”
小侍女们“家主家主”的像鹦鹉成了精,念得范之年头都大了,他左右转了转不知如何是好,将产婆招呼过来:“来来,抱过来给我看看!”
产婆满脸堆笑,快走两步到范之年面前:“家主,是个男孩!”
“男孩女孩都好,都好……”范之年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那小孩刚哭完,现在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伸手一碰便又要哭起来,范之年只能缩回手,轻轻在被子上拍着。
可他神色复杂,全然没有刚得了儿子的喜悦。
又过片刻,屋里才有侍女出来说叫他进去。
范之年将儿子丢给奶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里屋,坐在床边:“念儿,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挺好的。”柳念儿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每句话都要喘两声才能说得下去,“你,你看孩子了吗?我听产婆……刚才说,是个男孩。”
范之年听她说话就心慌,总觉得好像哪里没注意到,柳念儿便要消失了一般:“看了看了。像你,长得像你。”
柳念儿笑了笑:“也是你的孩子,也像你。”
范之年温柔道:“像你好看,要多多像你才是。”
柳念儿嘴唇苍白,她长出两口气问道:“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范之年给她掖着被角,轻声道:“等你取呢。你说叫什么便叫什么!”
“驰安。”柳念儿看着天花板,缓缓道,“我想……他能,有追求,能勇敢一些吧,去追求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
“之年,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那你睡,你睡,我就在外屋,你醒了叫我。”范之年说话轻轻的,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柳念儿微不可觉地点点头,沉沉睡去。
范之年又在床边守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唤来老大夫,低声问道:“陈叔叔,我夫人的病……?”
“家主,夫人这病……”老大夫神情严肃,嘴唇颤颤巍巍地,想了许久才道,“您可是要提早打算啊!”
范之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大夫:“怎么可能?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老大夫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范之年紧握着老大夫的手,一掀衣摆直接跪下,语带哭腔哀求道:“陈叔叔,您曾在祝医谷待了多年,什么疑难疾病没见过,什么毒物艰难没见过啊,我夫人这病您一定要想办法啊!”
“家主!你不可,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了,怎可这样?!”老大夫皱着眉扶起范之年,“我同你这么说吧,我便是医术再如何高超,也没有那肉白骨的本事……”
范之年恍若晴天霹雳,泪如雨下,顿时痛哭道:“可我夫人与我一同长大,我们情谊深厚,我从未有一日是不与她相见的……没有她我怎能活下去啊!陈叔叔,你快想想办法!现在这该如何是好?”
“家主!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看病数十年……哎!”老大夫见了太多这样苦苦哀求的场景,可病人早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只能安慰道,“夫人才刚刚睡下,我这就去抓药煎药,照顾得当还能多活些时日的!”
老大夫走了,剩范之年一人坐在院外伤心。
他知道柳念儿身体孱弱,从小便闷在屋内日日吃药,出门吹了风要吃药,下水受了凉也要吃药,那院子里长年飘散着药汤味道。
可年少情深,哪里会在意这些事情。
范之年想着,娶回来日日好吃好喝地供着,请祝医谷的大夫日夜盯着守着,总之一定要干干和阎王抢人的事。
坏就坏在,柳念儿怀孕了。
二人成婚三年,柳念儿的身体已有好转,偏偏此时怀孕了。
范之年担忧大过惊喜,几次想劝说柳念儿放弃这个孩子,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一边是二人的亲生骨肉,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妻子。
况且柳念儿对这个孩子实在期待,常常一个人闷在屋里做许多小玩意,然后拎在手里,欣喜地拿给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