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易怒。
不能再待下去了,张月亮想,长此以往她该精神扭曲了。
张月亮心中排布着已有的信息,忖度着如果提出要走,王光喜会欣然应许,还是直接变脸将她囚禁?她倒是想再多打探信息,却实在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时间拖得越久,张月亮的体能和精神就会越差,可若是贸然出手,张月亮在哪方面都不占优。
怀着这种进退两难的折磨,张月亮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早的天空,如同张月亮的心情一般阴沉。
推开门,是早已开始忙碌的刘大娘,她和蔼笑着,说周一了,孙刚会去拉物资,今天能吃点好的。
“可能下雨。”张月亮答道,“孙哥每周一固定去拉货?”
“得提醒他赶紧走。”刘大娘也跟着瞧瞧天色,皱起眉毛,“不出去跟公司联系,那边该挂心的。”
孙刚要离开工地!这对张月亮是个好消息,那些工人并不关注张月亮的行踪,固定与她搭档的是孙刚与王光喜,若是能把王光喜也弄走就好了。
刘大娘去敲开孙刚的门,谁知孙刚在隔壁王光喜的房间,三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张月亮装作在洗漱用余光瞟着三人。
很快,孙刚便背着个挎包离开了,连早饭都没吃。
张月亮面上平静,早饭时问王光喜今天下雨还去不去干活,得到否定答案后露出可以偷懒的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实心中紧张,又有几分兴奋。
也许她的机会来了。
“不能去山里,那我去厨房帮刘大娘。”张月亮主动提出。
王光喜看张月亮仿佛与刘大娘交好,也未多心,下雨天是工地的天然假日,他也乐得去休息。
“拿塑料布盖住柴火,把东西收收。”
张月亮手脚麻利,又能吃苦,这周来很讨刘大娘的欢心,在她的指挥下将怕被淋湿的用品拖进厨房,和张月亮说笑着准备中午饭。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一场蓄谋已久的雨终于落下,北方夏天的雨来得突然下得猛烈,板房本就轻薄,在巨大的雨滴拍打下发出均匀的高分贝噪音,张月亮需要扯着嗓子大喊同刘大娘交流。
“洋火呢!”刘大娘要点火,却找不到火柴。
“不知道!”张月亮装傻,“是不是刚刚搬东西不小心压到哪儿了?”
“能去哪儿?”刘大娘到处翻找着。
“我去找王哥借,他抽烟,肯定有。”张月亮主动请缨,不等刘大娘回答,就跑出厨房去往王光喜房间。
“王哥?”张月亮大力拍打着房门,生怕雨声太大王光喜注意不到。
等了有一会,王光喜才面色不虞打开房门:“有事?”
“火柴没了,借王哥打火机。”张月亮趁机扫了一眼王光喜的房间,与她的那间基本构造一致,只是多了书桌与椅子,靠窗的床上放着一网兜的烟和打火机。
王光喜哦了一声,随手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机递过去。
“谢谢王哥。”张月亮嘴巴甜笑得更甜,“我回去帮王大娘做饭,先走了。”
张月亮离开了,握着手里的打火机,下定了决心——这场雨可遇不可求,错过这个机会,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冒险。
老魏啊老魏,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即便张月亮全部人生经验都在告诉她心疼别人不如心疼自己,她还是没办法放着老魏不管。
毕竟,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四舍五入老魏就是最好的。
张月亮心里骂着老魏这个狼东西,一边若无其事跑回厨房,开始帮忙做饭。
十一点钟整,雨在忽大忽小几次后,又转而变大,留在工地的工人与王光喜出现在餐厅中,中午饭是土豆炖萝卜,肉罐头已经消耗净了。
二十来号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张月亮忙前忙后帮忙捡出新蒸的馒头,再把装稀粥的桶推出来,雨天的环境就像停电的高三自习,大家相当放松,在餐厅说着笑话相互调笑。
张月亮默不作声,趁最混乱的时刻,悄悄离开。
成排的板房正面向工地,背后则与山体之间有道不足一人宽的缝隙,张月亮侧着身子飞速往前跑,找到王光喜的那间板房,脚踩在堪堪有个平面的山体的泥土上向上弹跳,手扒着窗框边缘借力,硌得她手指生疼,终于看清王光喜的房间构造。
板房统一没有玻璃只有纱窗,张月亮把怀里藏的塑料大取出来接满雨水,成袋往王光喜床上灌去。
雨水穿过纱窗打湿王光喜的床铺,也沾湿王光喜的烟与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