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玩累了,都赖在父母怀里,周檀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兰因,起来活动活动。”周檀兴冲冲地跑过来,拉起兰因就走,还没等莲池开口,二人都已经跑远了。
“孩子大了……”莲池无奈摇头,只求两人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说是一起玩,可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二人便找了处风景不错的山坡,枕着手在大树旁躺了下来。
“兰因,你这几年读了不少兵书,武艺也见长,怎么,打算考个武状元去?”周檀嘴里叼着根草,向远处眺望。
“唔……”兰因似是认真想了想,“武状元当不了,我想直接参军入伍。”
“哦?”周檀撑起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兰因:“那我和我爹说说去,让他帮你在军中安排个职位。”
兰因笑着推他一把,“我才不要,就算真的入了周伯伯麾下,我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往上爬。”
“你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周檀忽然想到一本珠崖国小说里的词,开玩笑似的说出来。
兰因嗔了他一眼,“男女本就平等,何来比较一说,可别拿那套国外的理论来评我。”
周檀见她有些生气,忙求饶:“看我这嘴,那日见书房里有本祖父留下的书就瞥了去,本就是落后的思想,你我也知根知底的,我定然不会这样想。”
兰因也知他是无心,安慰道:“好啦,不说我,来说说你,我和莲池哥哥说了给你建酒楼的事,他可是答应了,所以你得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厨啦。”
“让莲池哥哥建酒楼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他怎么可能……当真呢。”周檀一下子红了脸。
“你错啦”,兰因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莲池哥哥向来说一不二的,他答应了我,当然会遵守承诺。”
“可是,长辈也会将晚辈的话当真吗?”周檀脑海中浮现出莲池那严肃冷清的面容,有时候觉得他比爹爹还老。
“当然”,兰因虽然有些不满把莲池和自己分成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但还是顺着周檀的话反驳:“莲池哥哥说过,我的话在他那里从来不是童言无忌。”
“这样啊……”周檀忽然有些羡慕,“可是人人都说莲池法师不苟言笑,少年老成……”他回忆着其他人对莲池的评价。
“停”,兰因做了个终止手势,“莲池哥哥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老,他教我功课时就经常说笑,他也有很可爱的一面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呃……也没什么。”
兰因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她忽然想到,正是莲池当上国师后的那个月,她来了初潮。
那天傍晚两人都很惊慌,以为是最近练功磕碰到了那处,莲池连夜去请了山下的女郎中,待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知道是女子癸水。
“兰因”,莲池递给她一条崭新的月事带,又把祝绣娘交代的用法复述一遍。这月事带是莲池去找祝绣娘买来应急的。
三更半夜有个和尚敲门来买月事带,祝绣娘也一脸懵,知道是给兰因用,也就放下心,不肯收他的钱。莲池知道这东西是人家一针一线缝的,又急着用,放下钱扭头就走。
那月事带里是祝绣娘新放的草木灰,莲池觉得不太干净,但眼下只能先委屈兰因了。
兰因初次来月事,总感觉身体不适。莲池哄她睡下,又隔着被料给她捂了许久的腹部。见她睡的安稳了,才起身悄悄离开。
光影绰绰,厢房内,莲池照着祝绣娘画的图样一针一线缝月事带,又寻了干净的棉花、草纸做填充。
熬了一夜,总算赶制出几条可替换的布带。鸡鸣之时,油灯燃尽,莲池倚着窗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自那之后,莲池对兰因反而端起些长辈的姿态了。从前兰因看话本子早熟,因莲池是佛子而违心的回避他,莲池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可如今莲池“女大避嫌”,兰因反而不乐意了,说莲池端架子疏远她。
兰因不知自己的这种矛盾心情从何而起,既希望莲池与她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又不希望莲池把她当晚辈对待。
这算什么呢?
兰因觉得她现在就是个巨大的矛盾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