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轻轻应了一声,缓步行至不远处的石凳坐下。
他将双拐搁置一旁,听着风吹树叶传来的沙沙声,闭目养神。
虽然叶素问脸上的黑斑已经淡去,可孙雪柔与秦林曾经做下的那些事情,却无法抹灭。
世人都不肯给她一个公道,那他就来充当这个正义的使者。
秦林如今最想拉拢的,就是孙雪柔的父亲——御史大夫孙若方。
而孙雪柔身后最大的倚仗,也是她父亲孙若方。
而他,却对孙若方背地里做的腌臜事了若指掌。
身为御史大夫,肩负监察百官之职,可他却干着卖官鬻爵的勾当,贪赃枉法,甚至枉顾百姓生死。
往昔他曾极力拥护自己,故而对此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如今,他站到了秦林那头,他的好女儿又做下了这等恶事,便怪不得他不念旧情。
再有,年初的时候,谏议大夫张文远家的女儿,不过是在宴席上与孙雪柔起了口角,事后就被奸人污了清白,还刮花了脸,不能见人。
据闻,这是遭了孙雪柔的报复。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加之张文远与孙若方同在秦林德阵营,纵然心存芥蒂,张文远也敢怒不敢言。
直到今日,秦林失了圣心,江暮又将孙若方贪赃枉法的证据奉上。
是接过晟王递过来的橄榄枝顺势为女报仇,还是继续忍气吞声守着江河日下的秦林?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抉择。
只是,江暮送去了那么多的证据,到头来,张文远没有雷厉风行的将之一网打尽,而是选择用这样迂回的法子,单单把吴明轩贪墨赈灾款的事拎出来,再由此牵连到孙若方。
这是晟王所没想到的。
但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张文远怎么做,他并不在意。
他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幽深的望着天幕。
少顷,他把江暮招了过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
次日,孙若方贪赃枉法的下狱的事不胫而走。
秦林派去的人塞钱拍马,费尽心思,却连孙若方的面也没见着。
孙雪柔着人递了帖子邀她母亲过府,本意是要为她父亲洗刷冤屈。
结果,却从她母亲处得知,她父亲是被人害了不假,却一点也不冤……
说什么三司会审,实则昨日皇帝就派了人上门搜查。
许连山从孙若方书房搜出了不少证据,板上钉钉的事儿,随便哪个都能叫孙若方喝一壶的。
所以,她母亲所谓的商议搭救之法,非是要为她父亲洗刷冤屈,而是希望能求个从轻发落。
她父亲早已深陷泥淖,清白不了了。
孙雪柔得知后,瞬间如坠冰窟。
所以,她父亲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顶着御史大夫宠爱的庶女的名头,她都仅仅当了秦林的低等侍妾,若日后连这个名头也没了……
孙雪柔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传来,她却浑然未觉。
她抖了抖唇瓣,泪水无声地滑落。
送别的母亲后,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的帐幔,脑子里思绪万千,直到秦林走了进来。
孙雪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侯爷,如何了?”孙雪柔颤抖着声音问道。
秦林缓步走到床边,目光复杂地落在孙雪柔身上。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柔儿,孙御史被关押在天牢,他很好,只是任何人都不得探视。”秦林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无奈。
孙雪柔紧闭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
“便是侯爷也不行么?”孙雪柔哽咽着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秦林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虽还未开审,但听闻证据确凿。”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力感,仿佛在告诉她,他们都已经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了。
孙雪柔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紧紧地攥住被子,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安慰。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绝望:“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受罪吗?”
秦林眸光微闪,他紧握拳头,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但随即,他又松开手,声音恢复了平静:“柔儿,你放心,我会向父皇求情,留孙御史一条性命。”
证据确凿,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孙雪柔闻言,哀戚的牵了牵唇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而。
三日后,三司会审。
因证据确凿,奏请皇帝后,孙家被抄家,三族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孙若方则被判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