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震天几乎有三个月没离开寝殿了。
原本苍老的脸上更是惨白无丝毫血色，他望着龙榻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慕容绅，心里很是难受。
他伺候过三位皇帝，但从来没有哪一个会让芈震天有难受的感觉。
本来残缺的身体，加上多年劳心的经历早就让他的心如钢铁那般。
但他在慕容绅身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甚至他很佩服慕容绅。
慕容绅生出三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儿子。
大儿子慕容勋，年方二十便有万夫不当之勇，步入武仙行列，可谓世间奇才。
二儿子慕容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独自一人斗败南楚西秦两大文学圣坛，风头一时无两。
小儿子慕容复，对定国安邦的计策烂熟于胸，在政治与管理上的造诣就连曾经的魏图都要自叹不如。
就是这样三个儿子，让慕容绅的中年十分猖狂，而且又十分满足。
有了他们三个，大周再兴旺两百年不是难事，更甭说还有统一的机会。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慕容绅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大皇子最先去世。
他死的时候浑身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的。
二皇子随后就走，也是中毒而死。
小皇子最后离开，也击碎了慕容绅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下令血洗整个皇宫，必须找出下毒的凶手。
可惜，二月初五，大周皇宫所有的太监宫女秘密被屠，死亡数千人，只有两个人和一个组织活了下来。
一个是芈震天，一个是星侍。
还有一个只有年方十岁的苏澈。
至今苏澈进宫的档案依旧完好无损地保留在那里，芈震天以前总是不时地去看看，因为苏澈是那场屠杀下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多年来他一直很怀疑苏澈，直到苏澈为了保护慕容绅与浣娘拼命，芈震天才彻底打消了疑虑，并且收他为徒。
想到徒弟，芈震天很得意。
因为他们家族都是以师徒相传的，具体不生孩子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
只不过收徒这件事情是从小开始，所以每个徒弟也都跟着姓芈。
芈震天一辈子没收过徒弟，尤其在慕容家族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对此更是没有心情。
他以为自己还能活几年，而慕容家可能也就这个样子了，有没有徒弟都无所谓。
但是苏澈却让他眼前一亮，想他二十岁习武，修为竟然突飞猛进，几乎是半月光景便踏入武仙行列，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不仅武艺天赋极高，在政治上更是有独到见解，多次为君主出谋划策，帮助百姓，发展基业。
人品好，对朝廷忠诚，武艺高，又学富五车。
这样的人方言全天下去哪里找？
想苏澈已经是芈震天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的，但是他不敢笑。
因为此时此刻的慕容绅正在与病痛挣扎，若笑出声来肯定不合适。
德妃正脸色疲倦地给慕容绅喂药。
喝进去的只有一点点，到头来还是撒出来的多。
她不禁眼角含泪。
曾经她真的在这个男人身上受到过宠爱，如今他就要殡天，就算歹毒如德妃也不免兔死狐悲。
现在的苏澈远远不是眼前这个病怏怏的老头能比拟的。
“陛下，您再喝一些吧。”
“唔。”
慕容绅努力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声音，轻微地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挥挥手，让德妃退下。
“陛下，那臣妾先下去了。”
“妹妹，今晚我来陪陛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坐在床铺纱帘外面的贤妃起身对德妃说道。
这个时候，却见芈震天走过来，手中拂尘轻轻一挥。
“两位娘娘辛苦了，不如你们先回去，老奴伺候陛下即可。”
“那有劳芈公公了，如果陛下有什么吩咐还请芈公公辛苦些，随时差遣。”
“老奴遵命。”
德妃与贤妃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寝殿。
然而就在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时，慕容绅却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眼睛黑黝黝的，几乎看不到眼白，但却死死地睁着！
“老芈。”
“陛下...您这是？”
芈震天看到慕容绅雪亮又骇人的双眼时大为惊讶。
“朕不行了。”
“老奴恳求陛下莫要说这丧气话，您只要坚持住，待来年开春，您必定会好起来的。”
“呵呵呵，好起来？恐怕没机会了，但是朕不甘心。”
慕容绅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