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是代表天黑,而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酒吧在衡山路上,像中世纪欧洲小镇某一户人家的厨房,没有燃火的壁炉台上挂着一幅并不知名的油画,半裸的女人在月光下晾晒一件亚麻色的袍子,圆润的身体在月亮的照射下丰润饱满;橡皮柜子里陈放着灼灼发光的银制餐具和酒杯;藤条篮子里的核桃和苹果凌乱摆放着,却散发出上好干果和水果的光泽,角落里放着一架漆黑的钢琴。
安静是酒吧的老板。这间店原来不是她的,她一个三十刚出头的女子,在外贸公司跑业务,再怎么出息,也置不下这份产业。某个男人在消耗了她大把青春后,拍拍屁股走人,回过头,看到她哭花的脸,良心发现,给了她这家店,弥补她失去的青春。
看到产业证上烫金的名字,她不哭了,心情也好了起来。有了钱,女人就有了安全感,就经得起岁月的肆虐。老了又怎样,自己可以把自己养得很滋润。
午夜前,酒吧里清冷异常,午夜,夜上海的醉生梦死才刚刚开始。
十点时,酒吧钢琴手陈述夹着乐谱从外面走了进来。陈述是一个英俊至极的男人,白净帅气,长相斯文,却亦如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苍白而又毫无活力,身子僵硬,犹如鬼魅般,幸好手指灵活地跳跃滑动。
酒吧有两个钢琴手,还有一位女子,叫宋冉,是隔壁职专的老师,同样白净斯文,却与陈述是两个类型,温和、阳光。她一般是周末休息的时候过来,喜欢弹欢快的曲子,纯粹爱好,不当工作。陈述却把这当职业,很敬职,每天待到凌晨才回住处,他弹的曲子,像送葬的乐曲,缓慢、零碎,如掩饰了悲伤的哀悼。
陈述淡淡地对安静点了下头,径直走到钢琴边,掀开琴盖,寂静的空间便有流泉“叮咚“而出。
酒吧里陆陆续续来了些客人,服务生托着酒盘四处走动,安静与一些老面孔含笑招呼。
夜,慢慢拉开了序幕。
凌晨两点,酒吧外的服务生礼貌地引进一位男人,安静心“咯噔”地一下,停了半拍,男人很高大,极其英俊,眼睛很迷人,但是神色过于冷漠、倨傲,微倾嘴角时,却又有种无法言喻的性感,质地精良的黑色T恤、长裤,衬托得他更加的修长、挺拔。
他似乎听不懂普通话,服务生改用结结巴巴的英文,男人俊眉微微拧起,慑人的气质让服务生更加无措。
安静深呼吸一口,微笑走上前。在外贸公司几年,别的没学到,倒是练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Sir, can I help you?(先生,需要我帮助吗?)”她说,是英文,发音纯正。
男人侧过头,瞟了她一眼,长发披肩,额角别着一个银色的发卡,眼睛闪亮异常。
“A cocktail(一杯鸡尾酒)。”男人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俊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Bourbon with lemon and a drop of spicy vermouth is delicious(波旁威士忌加柠檬,再加一滴辛辣苦艾酒,味道很不错)。”她在他身边坐下,细细地说明。
男人勾起嘴角,一口一口轻啜着酒,眼睛巡视了一周。“The bar is classy, like that(酒吧很有格调,像那么回事)。”
“是吗?这是你夸奖的极限?”她侧脸仔细看他。
男人耸耸肩,“我差不多转遍衡山路的所有酒吧,就这间有点英伦风情。酒很地道,琴曲有点忧伤。”
安静抿嘴一笑,“听你这么说,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先生是英国人,来上海办业务吗?”
“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好奇吗?”
“不,我今天心情好,好奇心也强了点。”
“你希望我是干什么的?”男人细品着酒,意味深长地问。
“我...希望是经常光临‘夜’的常客。”安静捂着嘴,妩媚地笑着,毫不掩饰眼中的炽热。
陈述突地冒出一个尖锐的音符,喝酒的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但一会,琴声继续如流淌的忧伤之河,缓缓向前流着。
“常来会有什么特殊的优待吗?”男人微微笑着,安静抱着修长白皙的手臂,眼中挑衅的意味很浓,“你想要什么优待?免费的酒?”
“不!”男人转过身,正对着她,像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讽刺地倾倾唇角,“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名字不重要,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宝贝?”
“可以啊,这种称呼有种被珍视的感觉。不过,是不是太快了?”安静玩味地挑挑眉。
男人性感地一笑,“时间在自己的手中,完全由自己掌控。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哈,可能是气味相同吧!”
“我通常不放心我的宝贝一个人回家的。”
“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