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料峭,寒意顺着洞开的门从外面漫进来,冷至心尖,她不住的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声音在空中颤栗着,站立不住的扶住桌沿,跌坐到椅中。
“第一次在你这里吃晚饭,你下楼去买小菜,我看到那个橡木的工艺品盒,无意中打开,桑榆,你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呢?”
桑榆笑得满脸是泪,“为什么要说?那是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吗?”
欧洲的冬天总是很冷,天黑的很早。
桑榆到伦敦两年了,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生活。瑞士比伦敦还要冷,寂白感觉还好,他不舍得桑榆在冬天跑来跑去的,虽说他的课业比她重,研究任务又多,两个月一次的团聚,都是他从瑞士坐火车到伦敦。
没有什么事,能比和心爱的人厮守整个冬夜那么幸福了。寂白就像是桑榆心头的一道阳光,只要他一过来,她欢喜的像个孩子。
她租住在牛津大学附近的一幢老式公寓楼里,火柴盒形状的建筑,在伦敦的雾雨中有些掩盖不住落伍的寒酸。走廊是昏暗的,房间是潮湿的。公寓窄小,且空无一物。
桑榆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因为她有寂白。
圣诞节连着新年,一共放了十天的假,两个人整日整夜的待在一起。寂白回瑞士一个月后,桑榆发现自己的生理期突然推迟,她到医院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
她先是有些紧张,但立刻就被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了。
她迫不及待地连夜就坐上开往瑞士的火车,走之前,没有告诉寂白。到了瑞士,她给寂白打了个电话,寂白说他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她说你可以早点回家吗,我托人带了点东西给你。寂白问是什么,她一直笑,笑得非常神秘。
她兴冲冲来到寂白租住的公寓,急急地去了超级市场,买了一大堆的食品。花了一个小时,她煎炒烹炸,做了四菜一汤:虾仁芒果汤、可乐鸡、蒜茸雪豆、宫保鱼片、蔬菜汤。她替寂白买了瓶红酒,给自己买了瓶牛奶。今晚,她要和寂白好好地庆祝他们的爱情结晶的翩然到来。
然后,她开始洗澡,换上一套漂亮的羊绒裙,化了个淡淡的妆。
窗外,雪花在北欧的天地间疯狂飞舞,他们的小屋内却是春意浓浓。
瑞士的天不到四点,天就全黑了。寂白还没有回来,桑榆一直站在窗前张望着。过了一会,她实在按耐不住,她给寂白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通,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铃声没预期地响着,让她的心猛地一震,她打开手机,感到血液一点点在冷却,指尖不住地跳动,惊恐的黑暗重重地向她压来。
寂白在做一项生化试验,与后面的学生交接班,那位学生在和女友煲电话,一脸心醉神迷,没听到他的叮嘱,误打开了有毒气体的阀门,造成气体的泄露,寂白本能地冲上前去堵住阀门,他那么没戴手套、没戴口罩。气体很快就堵住了,弥漫在实验室里的一点也处理清洁了,但寂白得口腔内却吸进了大量的气体,气体钻入内脏,整个人变成了铅黑色的,医生耸耸肩,说就是上帝来到这里,也会无能为力的。
桑榆赶到医院时,寂白已经昏迷了,她差点没认出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谁。
接班的学生没有大碍,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学院的领导和实验室的领导都在一边长吁短叹,几个同时从国内过来的生化研究所得同事神色黯然地看着桑榆。
桑榆没有哭,因为她没有时间哭,她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和寂白待在一起。
她请所有的人都离开,她要一个人和寂白待着,寂白是夜里醒来的,已经气若游丝,只有一点毅力在支撑着,他意识不太清明,但他认出桑榆来了,他对着她温柔地笑着,紫色的嘴唇在灯下颤抖。
桑榆握住他的手,拉着按上她的小腹,她欣喜地告诉寂白,他要做爸爸了。
寂白的眼中一亮。“榆,真想回上海,带着我们的孩子,买一幢小小的公寓。那里现在居住环境和教育环境都不错,又离爸爸妈妈们近,都好!”他说得很憧憬,很清晰,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身中剧毒的人。
“好!回上海。”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榆,对不起”她清亮的眸子突然一沉,眼中泛起了泪花,体内的毒素发作,让他的俊容扭曲得不成形,但他仍努力地看着桑榆,眼眨都不眨。“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我的爱虽然不长,我也不能爱你到永远,但是它和我的生命一样长。榆…”他艰难地举起手,不舍地轻抚着她湿润的面容,“还记得那个操场吗?还记得那个双杠吗?”
她咬着嘴,噙着泪轻轻地点头。
“不要让爸妈们知道,他们会撑不下去的。”颤抖的指尖揉搓着她的唇瓣,她的面容渐渐模糊,他奋力地睁大眼,好像看得更清更清一点。
“我知道。”
“榆,真想早点看到宝宝的样子,陪着他长大,和他一起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