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平静的像一面镜子,但桑榆就是他心底的一股暗流,时不时翻涌上来,他想她想到呼吸恨不得停止。
明知她在哪里,却不敢来找她,也不敢爱她,人生还有比这悲哀的事吗?
为新药研制回来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还是想见一下桑榆。没想到,就在机场的那一瞬间,他们擦肩而过。如同他们的缘份,刚一交集,便匆匆分开。
黎景晨心痛如割。
隔天,黎景晨顶着一双一夜无眠的双眼,神色俱灰的走进生化研究所,一进苏南办公室,看到苏南和一个剑眉朗目的青年男子对面而坐,两人见他进来,忙站起身。
“这位是我们所的向南药剂师,这次的新药就是他研制的。”苏南为他们两人介绍。
两个人握了下手,黎景晨拧拧眉,挤出一丝笑意,“我和向先生有过两面之缘。”
向南一怔,看了黎景晨几眼,突然一拍额头,“对对对,我说怎么瞧着面熟,上次你到我们所来过,我们在楼梯口碰了个面。”
“不,还有一次,你接桑榆上车,我刚好经过那里,街有点窄,我给你们让车。”提起桑榆这个名字,心就隐隐作痛。
向南嘴巴半张,眼睛眨了眨,“那天,你也在那里。”
苏南觉得两人像是在打哑语,“哪天?”他不解地问道。
向南咬了咬唇,“就是所长为桑榆办好了借款,在松山买好了墓地,寂白下葬那天,我不是陪桑榆办理的吗!”
黎景晨的上空响起了一声惊雷。
他用全身的力气压住惊恐的嘶吼,一把握住向南的手,“你在说什么,寂白下葬?”
向南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是的!”
黎景晨询问地看向苏南。
苏南拍拍他的肩,“一年前,寂白在瑞士医学院的实验室中,因同学操作失误,造成气体泄露,他不幸中毒,不治身亡,他的妻子把他的骨灰带回上海,因为他一直很喜欢上海。因上海墓地价格太贵,他妻子请我们帮她贷了笔款项,才让他入土为安。”
她说,寂白爱了她一生一世,无人可替代。
她说,她的幸福,在别人眼中,说不定就是不幸。
她说,要赚钱,买一幢房子,原来那不是房子,而是一块墓地。
她那天穿的那么隆重,原来赴的是与寂白的一个生死之约。
那个晚上,她抱着孩子突然离开,她说,宝宝不是离开,只是去了寂白的身边。
…
一点一滴,现在全部涌上了心头,他全想起来了,全对应起来了,是,鲍西娅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妻子就回应他的追求。
他真是太笨,太蠢,太傻。
而他又错失了什么?
在她回应,接受他之后,又把她推进了往事的痛苦之中吗?
“对不起,可不可以送我去下松山墓地?”黎景晨抱着头,痛声问道。
向南开着车,苏南陪着他坐在后面。
他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只是木讷地看着前方。
松山墓地到了,他拖着像灌了铅的腿,拾级而上。越过几个墓碑,他看到了一束枯干的雏菊,一个在风中飘着的气球和风筝,还有墓碑上,几年不见的寂白温雅的笑容。
寂白的离世就像是一针强心剂,准确地注进了黎景晨的心脏,药效奇强,黎景晨灰暗无光多日的心突地就满天清明,他瞬间就清楚自己最要做的事是什么。
姚嘉依的入狱,安静的自尽,与桑榆此时孤独无依飘在异乡的境界相比,都算不了什么,那些都是一些煞风景的不愉快的时光,心理克服一下,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原以为寂白在世,自己落泊的惨境给不了桑榆幸福。可是桑榆幸福的彼岸早已被水淹没,他再也不能躲闪,逃避,也没资格装蜗牛,他要直起身,肩负起给桑榆幸福的责任。
命运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但怎么能借此屈服呢?
巴萨尼奥在拉着鲍西娅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冥冥之中就写着巴萨尼奥诚心的请求,他相信自己可以爱鲍西娅,能照顾好鲍西娅,所以才安排了自己和鲍西娅的再次相遇。
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他要伸出臂膀,把桑榆搂在坏里,也要把自己的头搁在桑榆的肩上,两人像交颈的鸟儿,相依相偎。他要用温情治愈桑榆失去寂白的痛疼,也要让桑榆的轻吻,吻去他心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