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肠紫幸福城-2
丁大宝爬上一个台子，对围观的人挥手，大声说：“刚才那个人是一个刁民，一个痞子，一个流氓！他专门找政府的茬子，给和谐社会制造不和谐。法治社会，朗朗乾坤，岂能容许些小之人胡作非为！今天，他又要阻扰我们肠紫幸福城的开工，这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当然，我知道大家都是有素质的良好市民，不会像他一样自寻死路。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地支持我们的肠紫幸福城，多谢各位了！”
丁大宝伟人一样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着，非常义气地向周围的人抱了抱拳，低头坐到了汽车里面。
小车一溜烟开走了。
围观的人开始反应过来，开始群情激奋了，开始骂娘了：裱纸，裱纸养的！有钱就了不起吗？四条腿的家伙！这不是威胁我们吗？把车上的那个裱纸拖下来当场草死！
……
一些人去看刘一首，其中一些人心里充满了同情，其中一些人心里充满了愤怒，其中一些人心里充满了高兴，更多的人木木的，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跟着去看看热闹，看看刘一首是死了还是活着，不过死不死活不活和自己有个鸟的关系？
刘一首躺在瓦砾之中。
有好心人去拨弄了一下刘一首，看见他一动不动，也就叹一口气，不再管他。
散了吧，结束的已经结束了，没有结束的会跟着继续，继续之后突然在某一天结束。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街灯亮了起来，城市又进入到了醉生梦死的境地，繁华像肥皂泡一样被城市的暖风吹起来了，反射着诱人的光彩。
刘一首没死，像网络小说中的猪脚一样不可能死，死了这本小说就写不下去了。他是打不死的小强。他爬起来，看向那一片瓦砾场。
之前没有倒塌的房子全部被推倒了，瓦砾场被弄得面目全非。
“家”已经不复存在。
他走到曾经的“家”地方拼命地翻找，一切都是白搭，他已经找不到了刘三首的“尸体”碎块。倒塌的砖渣太多了，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的大坟。
即便是能找到刘三首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呢？不都成了垃圾吗？
刘一首在瓦砾上坐着，感到无边的悲凉与孤独。
现在的刘一首一无所有。
几过小时之后，他起身朝外面走去，一步三回头。
到哪里去？
不知道。
难道这世界就没有我刘一首的地方了吗？
不！
我得走下去，我得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刘一首咬着牙齿，也不觉得饿。
他亢奋得很，异乎寻常地坚强。
一个闪电，紧跟着一个炸雷，大地再一次发抖了。
暴风刮起来，狂怒地撕扯下开工仪式留下来的横幅，“大宝房产”被抛到空中，蛇一样扭曲着消失不见了。
老天嚎啕大哭起来了，暴雨倾盆而下，如同数不清的箭矢射击着地面，好像要将一切万箭穿心才肯罢休。
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是一种腐朽的气味，应该是灰尘的气味吧。气味刺激着鼻腔膜，叫人忍不住打喷嚏。
浊水横流，水面的垃圾飘荡着东一头西一脑，好像在逃窜，好像在寻找新的归宿。
刘一首打算今天晚上住到大桥的桥洞里去。
他知道桥洞里住着一些乞丐，自己这个样子，乞丐们会以为他和他们是一样的，不会对他有什么敌意。而且乞丐也不认得他，他不会掉面子。
他走进雨里。这时候世界一片混沌，如同是盘古还没有开出天地。
正好，免费的淋浴，可以畅快淋漓地洗个澡。只是，小腿上的伤口裂开着，像是河马的嘴巴，疼痛撕心裂肺。
刘一首脱得只剩下了一条短裤。
他感觉冷，很冷很冷，却又感觉热，很热很热。
刘一首走得很慢，他仰着头，挥舞着手臂，享受着上天的恩赐。
“老天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哈哈哈哈！”刘一首开始了呼喊和大笑，简直和疯子一样。
大概应该是走了两个小时，桥在眼前了。
桥的扶手部位装了霓虹灯，灯是火红的，火红的灯一个接一个的闪亮着，接力着朝前游动，如同是一条游动的雨中红龙。
这是一座有着三十年历史的多孔拱桥，和中国的赵州桥一个形状。这座桥连接了之江的两岸，像是之城的一根脐带。
三个月前，他从桥上冲进了江里，难道我和这该死的桥有缘吗？操你马的！
在两端的引桥部位有一些拱洞，高的有一屋高，小的才猫耳朵高。
刘一首朝拱洞走了过去。
第一个拱洞里，用废弃的纸板、木板搭起了一个农村荒地才有的屙屎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