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温和地流经四肢百骸,寇白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是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感受,以至于他生出一种这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感觉的荒谬想法。
云浅蹲着身子和小孩谈判:“你看,你拿了我的面具,隔了这么多天都没还回来,这种行为,是不是很不好?”
“………”
小寇白还不是太能理解,他只知道自己那天跑开的时候忘记把面具还回去了,没有人告诉他这种行为好不好。
云浅看着寇白脏兮兮的小脸挠了挠头,他身上的伤仍旧触目惊心,甚至还添了几处新伤,她觉得谈判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你吃饭了吗?”云浅突然问。
小寇白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没有说话,肚子却很不配合地发出了几声咕噜声。
云浅愣了一下,然后牵起只有她半只手掌大的小手,“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落在寇白身上的法术禁制接触了,寇白下意识想跑,手却被人有力地拉住。
“往哪跑?我又不会卖了你。”
云浅只好蹲下身,看着眼里满是戒备的小孩:“还是说你想被妖怪再抓一次?外面很多坏人的。”
云浅只好在小孩的身上又下了一道法术,只不过不再是禁制,是一点让小孩乖乖听话的小法术罢了。
她站起身,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稚嫩童声:“你…不是坏人吗?”
寇白见过人世间最大的恶意,所以他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每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从小就心思缜密,而是他的经历太特殊了。
被其他小孩追着用石头扔,被施舍的一个热乎包子被别的流浪汉抢走,被店里的小贩拿着扫帚驱赶。
等等等等,不计其数,本该在爹娘膝下撒着娇要抱抱的年纪,却早已感受到了人间冷暖。
云浅愣了一下,连带着牵寇白的手都松了一点,不过她又很快握住。
“我也不能空口无凭就说自己是好人,”云浅思考了一刻:“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就以接下来这几天的相处为期限吧,你跟在我身边,如果我让你觉得我是坏人了,你就走,好吗?”
“跟我走吗?”云浅问。
小寇白不想答应,倔强地睁着大眼睛看云浅,但是奈何眼前这人会法术。
小孩在法术的作用下,点了点头。
寇白:“!!!”
他不想点头的。
云浅没有听到寇白内心的呐喊,看到寇白点了点头之后,也跟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乖嘛。”
尽管她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脚。
这也是无奈之举,小孩的防备心太重了,一松手肯定又要跑掉,这一跑接下来又是过着被欺负的日子,云浅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就这样,一大一小步入繁华的街市,云浅带着小孩先去了成衣坊购置了几件衣服,然后去了全雁京最大的客栈。
客栈的伙计正在台前打着算盘,看见有客人进来,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这位客官,住店还是用膳啊?”
“给我来一间房,好点儿的,然后来一桌饭菜送上去。”云浅摸出一块不小的银锭子,“啪”的一下放在柜台之上。
看到钱,伙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嘞,尊贵的客官,小的这就安排人带您上去。”
做生意的人好像都是这样,见到好处总得夸上两句,付钱的人夸完了,陪付钱的人也要夸上两句。
伙计看旁边的小孩低着头,也没太认真看,闭着眼睛就开始夸:“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眉清目秀,玉树……”
伙计“临风”不下去了,因为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抬了头。
一张灰扑扑的,带着点点伤痕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可怜,头发也乱乱的,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而且小公子的眼睛,是血色的。
脏兮兮的小孩和旁边白衣飘飘出尘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对比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伙计说话都磕巴了。
云浅笑着解围:“那就谢谢店家了,我们先上去?”
伙计连忙点头应好,招来了另一个伙计,让他带着两位客人上楼。
能做成雁京最大的客栈,这家客栈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上,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房间很大也很整洁,榻上换过崭新的被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是店家在房间里点的熏香。
云浅让伙计准备了热水,然后把脏兮兮的小孩丢带进屏风里,“你先沐浴,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
怕她在寇白会不自在,云浅简单交代两句就走出了屏风,寇白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桌边坐下。
他看着屏风上的那道剪影出神了片刻,然后才慢腾腾地把脏衣服褪下,接着矮凳爬进了浴桶里。
温热的水浸泡过身体,舒服地让寇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