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松了口气,却听另外那个女鬼说道:“她生前爱讲是非,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到了她嘴里全都变成了真人真事,她看到寡妇给一个小孩糖吃,她便说那小孩是寡妇生的,败坏人家名声……”
“那她的舌头还能长出来吗?”婆子问道。
女鬼冷笑:“在阴曹地府被拔下来的舌头还能长出来?笑话吧,她现在只能在阴间服苦役,争取积攒一点功德,功德攒多了说不定下辈就能不入畜生道了,哪怕是当个哑巴也比当畜生好啊。”
婆子吓了一跳:“舌头都拔了,还要去当畜生?”
“谁让她饭口业的?活该让她下辈子不能讲人话。”白衣鬼说道。
拔舌鬼面容愁苦,拼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刚才的哭声都是白衣鬼发出来的,拔舌鬼连哭也没有声音。
“我又没有饭口液,你们来找我干嘛?”
白衣鬼冷哼一声:“有鬼登门,当然是你干了人不该干的事,反正你也要进拔舌地狱了,我不妨多提点你几句,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做过犯口业的事吧。”
“拔舌地狱?不不不,我不去!”婆子吓得六神无主。
“到时牛头马面登门,就不如你去不去了。”白衣女鬼冷笑。
婆子想叫醒丈夫,却发现丈夫鼾声如雷,就像和他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一样。
婆子越发害怕起来,莫非他真的已是将死之人,所以他才能看到鬼能和鬼说话,而他和鬼说的那些话,丈夫全都听不到。
并非是丈夫睡得太沉,而是他快要死了。
他不但会死,而且死后会入拔舌地狱,像那只拔舌鬼一样,把舌头连根拔起。
婆子只觉身下一股热议,尿了。
白衣鬼打量着他,叹了口气:“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冤有头债有主。”
“冤有头,债有主,什么意思呀?”婆子脑袋里乱成一团,心慌意乱。
可是话一出口,两只鬼便不见了,婆子惊魂未定,再也不敢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氏家的院门便被敲的山响,杨氏的丈夫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就被人一把推开,摆茶摊的婆子如同一阵风卷进了她家屋里,把杨氏从被窝里一把提出来左右开弓便是两个嘴巴。
“姓杨的,你害得老娘进拔舌地狱,我打死你,打死你。”
杨氏的丈夫纹身,跑进屋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摆摊儿婆子冷笑一声,拽着衣衫不整的杨氏便往外走,杨氏的丈夫瘦小枯干被婆子推倒在地,杨氏的儿子虽然听到动静,但她是读书人,自是不屑和这等市井泼妇。发生冲突,于是他选择留在屋里,屋门紧闭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杨氏只穿里衣,光着脚连鞋子都没穿,被婆子拖出胡同,一直拖到她的茶水摊子前。
这时已经有卖早点的出摊了,有人排队买早点,也有人已经坐到桌子前,开始吃馄饨了。
这条街上人人都认识这个婆子,忽然看到他拖着一个女人出来,助人顾不上,买早点全都围了过来。
婆子指着地上的杨氏,仰头看天:“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我好生生的,卖自己的茶水,就是这个贱人,他告诉我沈家的姑太太不正经,还说那姑太太想攀高枝,他还让我见人就说,不能让那顾太太过上好日子!老天爷,这真的都是他让我说的,凭啥只让我一个人进那巴蛇地狱,要去也是他去,饭口液的是他,不是我要拔舌头也要拔他的舌头啊!”
别看早上人少,可婆子的这番话连同杨氏那副衣衫不整的寒碜样子,让这件事从早上传到中午,要从中午传到晚上,一直传到第2天,从这小小的早点摊子传到白凤城的大街小巷。
“原来是有人故意给沈家姑太太造谣啊,我就说嘛,那沈家可是出过近视的人家怎么会这般不堪呢。”
“马后炮,当时你不是也说沈家姑太太抛头露面,不是正经女人吗?我可打听过了,人家那铺子接待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别说是男人不能进,就是小门小户家里的女人也进不去,东西贵,买不起!”
“对了对了,那杨夫人不是关键吗?怎么会做出这种龌龊事来?”
“狗屁的官眷啊,一表三千里,就是个远方表姐而已。”
“听说他儿子还是个秀才,真丢人,怎么就摊上这种娘了,怕是以后会影响前程吧,我听人说那些读书人最在乎这种名声了。”
……
杨氏的儿子就在不远处,闻言连忙用衣袖捂面快步走了。
杨氏已经回到家里,他正坐在炕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咒骂沈梨花和那个婆子,婆子一定是被沈梨花收买了,所以才会编出什么拔舌地狱的鬼话来。
儿子听到杨氏还在咒骂,冲到杨氏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吼道:“我好不容易考上秀才,眼看就能青云直上,都是因为你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让我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恩师和同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