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人和老郭在四年前,曾经一同随兔子们的工业代表团访问过毛熊,在毛熊待过几个月。
虽然二人所在团队一个洽谈的是雷达业务,另一个则是协商核武器事宜,看起来没什么交集。
但很巧合的是。
在毛熊期间他们俩刚好被安排在了同一间宿舍,还是双人间,每天低头抬头就能见到对方。
时间一长,自然也就熟悉了起来。
当时毛熊对代表团的政策有些类似后世的留学生补助,每个代表团成员都会收到一笔卢布补贴,用于他们的日常花销。
具体数额是每个人每个月30旧卢布——那时候毛熊还没进行战后第三次货币改革,30卢布大概是7.5美刀。
这部分补贴由毛熊提供,所以急缺外汇的兔子内部还有一个自愿的换购方案:
每个代表团成员可以用这旧卢布兑换华夏币,收购价比正常汇率高1.5倍。
所以当时有很多成员都会把补贴攒下来,以此和国内多换点钱等到回国花。
毕竟毛熊提供日常三餐和住宿,大家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
当然了。
也有一些人没选择兑换。
这部分成员的想法基本上都是想在毛熊这边买点国内没有的东西带回国,毕竟这年头国内外生活水平还是差别挺大的。
老郭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老郭要买的倒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氯磺丙脲——老郭的妻子李佩患有比较严重的糖尿病。
氯磺丙脲是1955年发明的第一代口服降糖药,面世后效果很好,但当时只能在国外购买到。
结果老郭攒了三个月的补贴,临行前发现还差20旧卢布,便和孙俊人还有朱光亚各借了10旧卢布买药。
回国后。
老郭很快将朱光亚的那部分钱还了回去,但孙俊人的钱却因为联系不上人而一直耽搁了,连寄信都没法寄。
四年多来,这是二人头一次见面。
面对气势汹汹前来“讨债”的孙俊人,老郭笑吟吟的反锤了他一拳:
“哪能跑路啊,我郭友来像是那种人吗?”
“这不是一直没机会见着你么,这事儿我一直都记载本子上呢,忘不了,忘不了。”
说罢。
老郭便小心翼翼的从身上取出了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信封,将它递给了孙俊人:
“喏,钱都在这儿了,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备好的。”
“话说回来,当初你没管我要欠条,我其实是不是可以不还你这钱来着?啊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老郭的这番话。
徐云原本很轻松的内心,忽然微微一沉。
他记得很清楚。
当年老郭和警卫员牟方东用命也要保护下来的那份热核数据中还有一个小本子,上头记载了老郭的很多待办事宜。
本子的第二页中段,便记载了一段话:
【1958年1月3日,莫斯科,欠孙俊人同志10卢布,对合华夏币肆元三角伍分,未还】
按照正常情况。
老郭当时再过两个月,便有机会见到孙俊人。
奈何因着飞机失事,老郭永远的失去了亲手还钱的机会.....
而如今受到徐云的影响。
原本历史中并不会来到221厂的孙俊人今天出现在了这里,老郭也总算了却了一番心事。
这或许就是穿越的意义吧......
...........
看着老郭手中的这张信封。
孙俊人也瞬间收敛了笑意。
随后他将信封缓缓接过,看也不看的塞进了兜里,叹息一声:
“老郭,你有心了。”
“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
老郭澹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
“这没啥有心没心的,你别怪我一直拖到现在就行了。”
孙俊人闻言拍了拍老郭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后世的人可能很难想象,为什么两位院士级别的大老,会在四年...不,算上老郭牺牲的时间,应该是整整10年内都没有见面甚至寄钱的机会。
但在眼下这个时代,这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有些人隐姓埋名,十年都可能见不到一次人。
有些人四处奔波,行踪不定,家属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些人业务繁忙,很多事干着干着就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可能又没条件去做。
老郭的时间还不算最久的。
基地内有个叫做王淦昌的大老,化名王京整整28年。
28年后的7月3号,他才收到了自己28年前买的一把口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