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坐后,道君皇帝看了眼外面天色,刚想询问秦王怎么没来,外面的小宦官就引着赵柽走进殿中。
赵柽先是给道君皇帝见礼,随后看了看下面坐的这些人,果然东京有名的几乎都来了,只差一个李清照。
他的桌案被刻意与其他人分开,下首坐了王黼三个,这三个是联桌挨着的,他是独桌,对面则是周邦彦等人。
这是要孤立打击自家啊,赵柽暗暗摇头,他不就是抬了抬曲子吗,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发扬光大一下又有何错?
至于说动摇诗词的地位,至少眼下是做不到的,但老百姓喜欢,那百齐放不好?非要玩朝堂上那一套,排除异己,用力打压!
道君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下方众人,智珠在握般开口:“今日朕摆宴不为旁事,只为了最近京城的词曲之争。”
王黼立刻接道:“官家圣明,这件事已于士林文坛闹得沸沸扬扬,书院学堂争论不休,都难辩分数出来。”
道君皇帝道:“正是如此,可这种事情又有何辨不出分数?在朕想来,其实简单得紧!”
蔡攸急忙道:“官家亦乃大家,若是官家出手,自然轻易就会瞧出曲是否能与词并驾齐驱。”
道君皇帝笑道:“朕在词曲上倒算不得什么大家,词曲之事还是要看秦王和周爱卿的。”
白时中道:“官家实在过谦,官家诗词书画天下称绝,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道君皇帝笑着摆了摆手:“这等话就不必说了,今日叫秦王和周爱卿来,自然是他们之间相争,朕只是搭个场子,秦王,你可有意见?”
赵柽心想,你老人家下旨只说夜宴,丁点都没提到过词曲之争,眼下才说分明就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你这哪里是搭场子,分明与对面乃是一伙。
他道:“官家,不知要如何相争?”
道君皇帝道:“听闻你在太学诗会说了曲不下词的话语,周爱卿身为本朝词道大宗,对你的话颇有异义,所以才请旨回京想与你辩驳一番,这相争自然就是以词对曲,辨别优劣。”
“那就是要作曲了?”赵柽瞅了瞅对面周邦彦为首的十几个人,愁眉苦脸道:“官家,这不公平啊,他们人多!”
道君皇帝闻言差点笑出声:“秦王啊,你也认得他们,都是京城的词家,都对你那曲不下词的话语很不赞同,是以想词曲较量一番。”
赵柽道:“可是官家……”
道君皇帝打断他道:“秦王你也莫要说不公平,你也可以邀请京城的曲家前来宴会,朕允你这个方便,就算是现在叫人也不迟,比对方多上几个都无妨!”
赵柽眨了眨眼,让他也喊人?可他去哪里喊人啊!别说一个东京,就算是整个大宋怕也找不出几个曲做好的,这看似公平,实际上一点都不公平!
道君皇帝见他吃瘪,心中简直乐开了,这老二向来都是一副处变不惊模样,进退之间全是算计,难得露出这种难受神色。
他道:“秦王大可现在就叫人进宫,莫要因此说朕不公允。”
赵柽苦笑道:“官家公平,臣不叫人!”
道君皇帝笑眯眯道:“秦王可要想好,不叫人的话,可是你一个对阵周爱卿众人了。”
赵柽道:“多谢官家体谅,臣……无妨!”
对面周邦彦闻言,立刻神色一变,心中暗想好一个“无妨”,秦王你实在有些太过张狂了。
他开口道:“秦王殿下可要想好,真的笃定一人对上我等全部吗?”
赵柽淡淡道:“本王已经想好,倒是周大家多虑了。”
他可不会给周邦彦好脸子,你这老头不在淮东好好做官,大老远地跑回东京给我添堵,我能给你好脸色才怪!
周邦彦闻言不由道:“难道秦王真的以为一人之力,就能对过我们这些人吗,秦王也未免太瞧不起当世词家了!”
他这话说的也不客气,倒不忌讳彼此身份,反正学问之前无老幼尊卑,达者为先,现在是讨论词曲,太过客气反而显得心虚。
赵柽看了看他,眼神又扫过后方那些词家,手指轻敲前方桌案:“有何不可?”
周邦彦道:“人力有时穷,我等就算每人作一首词,怕秦王也难招架!”
赵柽道:“周大家未免太高看自家等人了吧!”
周邦彦摇头道:“是秦王低估了我等才是!”
赵柽眯了眯眼:“不是本王低估,实乃世无大才,遂使庸人成名!”
“秦王你!”周邦彦闻言气得胡须都颤抖起来,后面那些词家也个个脸色难看,这秦王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些人当回事啊!
道君皇帝在上面一阵舒坦,他本来和周邦彦就有嫌隙,老二也总让他堵心,如今这两个怼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爽利。
他哈哈大笑道:“作词作曲倒不急,既是宴会,当先饮酒,无酒怎成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