阀的威望和生计。宋缺之所以突然出山,应当正是为此事而来。
听完了李靖的形势见解,一直朝着历阳城的方向遥遥望去的宋缺,终于转过头来,露出他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
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邃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形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宋缺双目射出似能把李靖看穿看透的神光,接着露出友善亲切的笑容,说道:“李小兄弟在天下态势上的看法,尤其是对杜伏威的评价,与宋某一般无二。”
“战国尉缭子《战威篇》曾言: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如心之使四肢也。志不励则士不死节,士不死节则众不战。励士之道,民之生不可不厚也。爵列之等,死丧之亲,民之所营,不可不显也。”
“优秀的领军者,必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激励手下的斗志,又要待之以良好待遇,赏罚分明,抚恤死丧。然而,杜伏威仅能做到作战时亲历亲为一条,后面的励士、民生,却是一塌糊涂。”
“这样的军队,最多不过横行一时,且规模组织始终有限,难以经受起大的挫折,赏罚不明之下,容易被阴谋家趁势而入,出现内乱分裂的情况,就此走上末路。”
对杜伏威的江淮军作出精确的推断后,宋缺微微一笑,开始回复李靖提出的新问题:
“提到宋某离开岭南的原因,却并非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就某个角度而言,可以说是得到了所修刀法刀道冥冥中的启示,心有所感,并恰巧遇上了几件重要的事。”
“其中最令宋某触动的一事,便是由师道送过来的这一块石璧,使得我在对刀道、生命,乃至于宇宙万物上的认识,都获得了极深刻的全新体悟,却是我在出行前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小一块石璧,居然能给宋缺这天下最顶尖的人物如此启发?李靖心中不禁惊讶之极,生出不可思议的感觉,打量着宋缺手中的石璧,越看越是震撼,一幅难以置信的神情。
表面上,这明显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山石制成的圆形石板,但长时间注视下去,便会从中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神秘韵味,觉得这绝不仅仅是一块石头,而应该是一块内含奇珍的上等璞玉。
传说中,卞和所发现的那块和氏璧多次被楚王手下的相玉之人认为只是石头,但真正打开石头后,却是一块千古罕有的稀世宝玉。当时的情况,是否与这块特殊石璧类似呢?
莫名地感受到石璧中仿佛有仙气存在,李靖不禁生出了剖开它的强烈想法,并对此物的来历深感好奇。
“在多年之前,我宋缺心中刀法的极致,不过‘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而已。这即为我当年击败‘霸刀’岳山时始臻至的‘天刀’之境。”
宋缺淡淡述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同时人和刀合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只见他的宝刀倏然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地一刀劈出,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这一刀于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虽然没有攻向在场的任何一人,但均让他们隐约有所体悟,却又难以把握得住。
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林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仰首望向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地缓缓道: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方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李小兄弟自创的刀法,现下就正处于有法入无法的关键阶段。”
“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可将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总成果,在我这里被称为‘身意’,心知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方可随心所欲。”
“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只落于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唯有超越刀意合一,出入于有意无意之间,臻至刀即意,意即刀的境界。”
“到了这个境界,就连我自己也不存在,只有刀,刀就是一切,此即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说到这里,宋缺淡淡瞥了宋师道一眼,继续道:“万物自有法则,从宏观上来看,日月星辰的运动都是恒定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