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三人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饭菜,拿起筷子,却吃不下去。
詹徽咬了一口烧饼,继续说道:“本官不解,便询问陛下,陛下只是说,他想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高粱米饭,烧饼,豆芽,豆腐,热茶,这些在士绅眼中的粗茶淡饭却是大部分百姓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过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一天两顿能有口粥喝就算不错了。
“陛下仁善爱民,体恤百姓之苦,以身作则,乃为千古圣君!”
周茂才趁机拍了一句,可百姓吃不饱饭和他们这些士绅又什么关系,那是朝廷,那是皇帝的事,陆承几人不明白詹徽为何要说这些。
詹徽放下碗筷,喝了口热茶,随即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即便是粗茶淡饭,陛下都不见得能按时吃,往往都是饭菜凉了,拿去热过几次才能吃上几口,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三人相视一眼,陆承趁机说道:“当今陛下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一切辛劳皆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但又不全对!”
“准确说应该是为了新政,为了让国库充盈,为了让天下的百姓能吃口饱饭,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
提到新政,三人心中瞬间一紧,余正城开口说道:“不瞒詹大人,在下虽是一介贱商,但也有一颗善心,时常拿出家里的存粮接济百姓,过年过节之时,还会施粥穷苦之人!”
听到此话,詹徽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许家也经常接济百姓,前一阵子不还送米送面给百姓,那十里八村谁不称赞一声大善人,,,”
“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善义之门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他们从吴元年就开始通倭,勾结海上的张吴余孽,这可不是本官栽赃陷害,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来,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直接从袖子里摸出那账本扔在三人面前:“这都是罪证啊!”
三人全身一颤,余正城的手藏在桌下都快都抖成了帕金森综合症,许家的粮食都是从哪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陆承颤颤巍巍拿起账本,胡乱翻看起来,其实不看,他们都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庆幸的是,这只是账目,并不是书信。
“大人,许家通敌卖国,罪不可赦,杀的好!”
周茂才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开始数落许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许家竟然能做出此等出卖朝廷之事,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容诛!”
“该杀,该杀!”
许家彻底倒了,通敌的罪名再也无法翻身,此时还不赶紧落井下石,表明立场,更待何时。
詹徽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中暗暗冷笑起来,说道:“本官听说,民间流传江南有四大豪门,除了许家,还有你们陆家,余家,周家,掌握江南大半的丝绸,粮食,茶叶和船厂,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商,户部的银子都流到你们口袋里去了,你们要都倒了,整个江南都要乱套,对吧?”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慌了起来,周茂才站起身来赶紧说道:“大人,我等不过是不入流的贱商,承蒙朝廷恩赐,做些生意混口饭吃,这有买有卖,,,”
“大人,我等安分守己,不过一心经商而已,绝没有和朝廷为敌之意!”
这个詹徽真是歹毒,这帽子要是扣上去就是大罪,这话可是能杀人啊!
詹徽突然笑了笑,说道:“本官都说了,不过是些传闻,尔等为何如此激动?”
周茂才愣了一下,说道:“是在下失态了!”
“吃饭吧,这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詹徽指着他们面前的饭菜,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三人捏了一把冷汗,这个詹徽有些太可怕了,和他们见到的那些官员完全不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一旦被他套住,落下口实,即便不死,也得被扒层皮下来。
最重要的是,三人完全没摸明白詹徽要干什么?
詹徽已经出招了,即使不想接招那也得硬着头皮接着,三人哪里还敢愣着,立马拿起筷子,端着饭碗,开始刨饭。
“吃菜啊,这豆芽豆腐都是好东西,喝茶喝茶,不怕噎着啊!”
詹徽捋着胡子,皮笑肉不笑的好心提醒着。
三人一阵猛吃,将所有人食物全部吃了下去,一个米粒,一点菜汤都不敢剩下,生怕这个布政使没事找事,扣上浪费粮食的罪名。
周茂才擦了擦嘴,拱手道:“詹大人,我等已经吃饱了,可否,,,可否放我等回家?”
“放?”
詹徽脸色一变,冷声道:“本官用自己的俸禄请尔等吃饭,反倒成了为难,呵,商人唯利是图,混淆黑白,今日一见,当真如传闻那般,太上皇当初定下朝纲,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