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徐征熬了二十多天,已陷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徐征精神恍惚,时常喃喃自语,而他的工友们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发生了两起严重的工伤:一个手被压机轧断,一个下班时晃晃荡荡下机台摔倒而导致膝盖粉碎性骨折。而泰鼎的工伤事故一般是不会见报的:黄总和工会的贾书记”公关”工作都做得很好,于是乎风平浪静,一片”和谐”。
这天晚上临上班前,徐峥表现得尤为怪异。他像一头被困的猛兽般走来走去,嘴里发出嘶嘶的低吼。他的脑海中像放电影般不停闪过自己进入泰鼎公司后的各个片段:
先是自己去人事科应聘,结果那小姑娘有“关系“,专业不对口却被录用了,自己只好去上硫化”待岗“;
自己没有去找人,结果在车间里足足干了六个月;
泰鼎人事科搞了鬼,本来应发给自己的每月十五块八大学生补贴缩水成了十二块三,而自己一直蒙在鼓里,相反还心存感激;
自己因没有关系,被发到泰鼎最艰苦的第一车间上起了硫化;
第一车间的硫化班长“猴子“对自己刁难刻薄,吆五喝六;
自己迟迟不能定岗,不得已自己找了“黑脸“,由于驳了”黑脸“面子,被重新打回去上硫化且”黑脸“从此盯上了他,不时打电话找他的岔子整他的黑材料;
实在没法了央求父亲找了关系,结果送了好几千的礼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郭经理大嘴一张就把徐峥调进外贸部,公司的招聘规定如同儿戏;
进外贸部时“黑脸“贼心不死又捣了鬼,为徐峥的最终黯然退出埋下了隐患;
在外贸部时领导见其闷头干事认为其对自己不忠不敬,最终两个领导都将其扫地出门;
“黑脸“大喜过望,为了羞辱徐峥,赶紧把徐峥安排到第一车间甲班又上硫化;
“猴子“世态炎凉,连进口脱模剂都不舍得给徐峥用,结果一晚上做的都是废品;
“上面“闭门造车凭空想象,今天成立”硫化突击队“明天弄”转班实验“,搞得大家焦头烂额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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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峥的眼前又浮现出“黑脸“的冷笑,”猴子“的白眼,”青蛙“的肥头和”坦克“陈军那油光光的嘴。。。。。。。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蝼蚁。大学时一位同学曾经告诉我说,南美亚马逊雨林里有一种蝼蚁,只要把食物排成一个圈将其围住,或是将其触角掐断,甚至是将食物在其周围蹭一圈,这种蝼蚁都会在圈里团团转,永远迷失在这“围城“中。而我们也是一样,大家都在这不公平、不平等、不人道、不合理的社会中迷失,不过各有各的迷失法。硫化弟兄们忍受着劳累、伤痛、剥削和白眼,他们内心痛苦而迷茫,但是从来不知道改变也没想到过改变;自己初出校门满腔的理想和追求,但在社会上得不到发挥得不到认可,处处碰壁处处受制被侮辱被损害无人格无尊严,内心迷茫而彷徨,想改变命运但似乎又无法改变;泰鼎的那些班长科员们也同样是蝼蚁,他们虽然能吆五喝六装模作样,但内心空虚理想缺失,他们其实对泰鼎的未来没有安全感,但自身的惰性等又把他们与泰鼎紧紧捆绑在一起;他们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压迫并吸吮着”下面“的血汗,同时被”上面“压迫和吸吮。虽然他们时常在酒桌上应酬往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但却一句真心话不敢吐露,也说不出来。
看来死似乎是唯一而最好的解脱了;死是一种新生,我会在天国里开始我的新生活,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报复没有嫉妒,没有世故没有谎言。。。。。。噫吁嘻,佛祖坐化,凤凰涅槃。。。。。。。。。
想到这里徐峥的脸上露出诡异而灿烂的微笑,他心满意足地翘起了嘴角,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血“啪嗒啪嗒“滴在了盥洗室的洗漱池中,看见了鲜血徐峥猛然惊醒。
他迅速找出了纱布,把还不太深的伤口包扎好;对生本能的渴望终于逃脱了死神的召唤。
徐峥那晚没有去上夜班。他依旧迷茫,包扎好了伤口后便在街上有一头没一头地闲逛。初秋的夜晚街道上霓虹灯乱射,一家挨一家的洗头房透出诱人的粉红幽光,穿着暴露的“小姐”们站在门口搔首弄姿媚眼闪闪。徐峥愈发的迷茫和无助,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想该是什么,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神经质地低吟着古希腊哲学家的名言:”“朋友,坚持你的信仰吧,因为除了它你将一无所有。。。。。。。。。”
待自己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徐征好好地思忖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在泰鼎肯定是不能再干下去了,因为很明显,在“黑脸”的下徐征绝对不会有任何前途。徐征毅然决然做出了个决定,那就是——辞职!
这是徐征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而且仅仅持续了十个月。做出这个决定对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