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火车开到了丽城站,顷刻之间车厢内就人山人海。徐征和“师父”的座位早就被人订购了,没办法徐征他俩只好挪屁股。现在的火车票都是全国联网售票,徐征见此情景就估计到很可能会一直就这么站下去。此时的“师父”也是哭丧着脸,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硬说什么有得必有失,我们毕竟省了钱呢!
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想找个位子歇歇脚的愿望越来越渺茫。上车的乘客基本上都是皖北或河南人,浑身脏兮兮,扛着装行李的笨重的化肥袋子,凶猛而粗野。他们都是南下广东打工的,徐征感觉自己在这帮人的挤压下似乎连落脚的地方都越来越小了。
而此时的“谢三秒”在一个劲儿打电话。徐征注意听了半天,发现自己的“师父”是在给那些车贷客户打电话,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平时服务的客户。“师父”告诉对方自己这次由于时间紧张不能去你那里走访了,到时候巡查专员打电话过来你可一定要说我来过了!千万不能说岔了!
大夏集团有这么个规定:服务专员外出“走访”的时候得签走访单,也就是走访到的客户都签上一份,表明客户对公司服务的意见;同时也可间接证明服务专员没有弄虚作假,“接了地气”。服务专员的差旅费是报销的,凭着走访单也能得到五十块每张的补贴,其余“打包干”,个人自理。
而“师父”联系自己的客户虚签走访单,这让徐征多少有些意外。他不了解师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也没好意思多问。
徐征总认为既然“师父”这样做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自己身为“徒弟”只要服从就行了,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只能徒增烦恼。徐征的确很傻很天真。
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徐征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四面八方的人拥挤得悬空起来,这真是现实版的夹缝中求生存。让徐征倍感惊讶和佩服的卖瓜子啤酒矿泉水碗面鸡腿八宝粥和便当的餐车人员,他们在如此恐怖的车厢中居然还淡然(也有可能是麻木)地推着小推车来来往往,真映证了这么一句话:路是人走出来的!
徐征就这么冥想着、坚持着,最后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见自己身处一条陈旧的木船上,苍茫的大海上正经历着一场恐怖的风暴。自己身处的破木船四处漏水,正在那里勉力支撑苟延残喘。突然一个滔天巨浪打来,木船终于倾覆……
徐征猛地被吓醒,发现一旁的“师父”正在猛力地用胳膊肘捣着自己。车厢里有着轻微的骚动,徐征的耳边响起了一迭声地“检票了!检票了!大家都醒醒啊——”的催促声。徐征这下子急了。
一旁的始作俑者“谢三秒”也是一头汗,他小声急急道:
“快,我们进厕所!我们进厕所!那里不会查的!”
徐征和“谢三秒”赶紧艰难地挪向厕所——他们在与检票的“大盖帽”们拼抢着时间。徐征感觉自己和“师父”正走着迈克尔杰克逊同志的太空舞步,即使这样也顾不上了。两人挪到车厢的连接处才发现四个厕所中的三个都被占了,门锁上显示的是“有人”。
两人也不管周围怪异的目光,赶紧一齐钻进那唯一空闲的WC。WC里屎尿污染五谷轮回之气实在不甚好闻,但两人也只有捏着鼻子强忍。徐征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此时的人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候。徐征连连打着呵欠,一边小声咒骂着这该死的“大盖帽”:这真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悲哀和笑话!站票坐票一个价,硬座车厢半夜还灯火通明,“大盖帽”们时不时还赶驴似地“突击”一下…… 唉!
徐征满以为能这么蒙混过去,谁知不到五分钟,他俩的好日子到头了。“大盖帽”开始狂敲WC的门,继之以脚。徐征和“师父”只好灰溜溜地出来。“大盖帽”吓了一跳,随后不解道:
“你俩在、在干嘛?”
“上、上厕所呀!内、内急!”
“哈哈!”“大盖帽”被逗乐了,挖苦道:
“有基情啊!好了,不啰嗦了,把票拿出来!”
“我们的票找、找不到了!”“师父”装模作样地摸了一遍身上的口袋,然后道。徐征也随之机械地点着头。
“不要再装了好吗?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大盖帽”不耐烦了,食指严厉地指着徐征他俩:
“要是找不到票就补票!三倍的价格!没得讨价还价的!”
徐征和“师父”只好抖抖地交出了过站的车票。两人都不傻,小算盘打得是很精的:与其全额被罚,还不如实事求是,这样能节省几十块钱冤枉钱!虽然这样做只会让撒谎的自己更为丢脸!
看了两人的车票后“大盖帽”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言便用自己手中的无线终端机刷出了两张票。徐征一看自己补出来得票价值两百多,真的是很贵!
而且还是站票!
没办法,徐征和“师父”只能自认倒霉。“师父”还在那里懊丧地嘀咕着: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真他妈的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