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城地处大宣的东南，因其气候宜人，物产丰富，虽近边境，可也吸引超过上万户人家在此安居，故县城偏于一隅，依然丰饶繁华，熙熙攘攘，为边境提供种类繁多的供给，成了山门关最为重要的大后方。
如此，更成了东陵国的众矢之的，故而两年前发动的边境之战，最先殃及的县城中，瑞阳城首当其冲！
而费鹏高利借贷的兴起也正是从那次战争之后，开始说起……
千辛万苦躲过战争残酷的瑞阳百姓，却有很多没能躲过接踵而来的种种负债。
当时，被东陵国铁蹄所踏之城，到处被抢掠的一无所有，而那些百姓逃难带不走的产业，不是被砸的稀烂，便是被火焰吞噬，统统烧毁，而其中最为惨重的——便是众多商铺了。
当然，县城重建，百废待兴，最缺的便为这钱银。
所以，许多像唐家夫妇，或在营生上要进行赔付的，或像付新光一般，需借贷治病艰难度日的。
皆离不开钱银……
而那时的“明富钱庄”这些“元”字号的大钱庄，多半需要抵押或保人，故而以上皆无需的费鹏趁着这见缝插针的机会，发起了战争财，做起了此高利借贷的营生。
可事后，那些借了费鹏的人家，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家陷入了何等糟糕的境地……
“这所有人家中，又近二成迫不得已卖了家中的妻儿做奴隶，入贱籍！有两成迫于无奈，借起了其他借贷，再来添补费鹏的高利债务。剩余的多半像付新光那般，被设计做些没日没夜操劳能赚些钱银还债，但自个儿累垮了身子的营生……当然，最后，还剩如唐大叔这般有营生，却永远还不清的人家……”
明启瞅着唐乐兮越听越平静无澜的神色，只觉越来越心惊，那沉若深海的眸子，窥不见半分亮色，可她骤然绷紧的背脊，那相互交握压到通红中翻起青白的玉指，无一不透着她不平的心绪。
“所以，这费鹏此区区二载得利多少？”
有点出乎明启意料的是，唐乐兮静静的问出一句，只是声音过于冷了点。
“每户人家少则得利十几两钱银，多则得利几百两钱银，加之贩卖所获得钱银数目，上万两钱银是少不了的！”
吉安黑漆漆的瞳眸微抬，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唐乐兮，寒声道。
很好，还真怕这费鹏赚少了！
“那其中已还息超过本金的人家，又有多少户？”唐乐兮沉默片刻，又问道。
“除了近几月新借贷的不足一成人家外，其余人家还息皆超过了本金！”明启取出身旁一个古朴的木匣，打开后，其间存放的纸笺已堆的快溢出匣口。
此间所存放的三百多张纸笺——全是欠债人的明细！
唐乐兮暗忖：够了，这三百零七户人家。
“对了，上次说到瑞阳刘县令之事，我已探听清楚。”
明启说着，从袖袋中又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唐乐兮，“此乃详情，你看后便毁了吧！”
平民百姓打探官府之事，总是有些欠妥，故而明启又谨慎的多了一句嘴。
唐乐兮讶异的接过，没想到明启真的打探到了……
若有所思瞅了明启一眼，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纸笺塞进了袖袋。
瞥了一眼明启那满满当当的木匣，又想起这刘县令的事宜。
唐乐兮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短短二日，不是三户、也不是三十户——而是整整三百零七户，明启皆全部探听了出来——难道真是一个“明富钱庄”的少东家能办成的事吗？
这超乎寻常的效率，不得不让唐乐兮心生警觉，将一道探究的目光投向了明启！
明启被唐乐兮清澈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背脊骨无来由的只发寒，讪笑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唐乐兮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明启的神色，一缕尴尬、一缕瑟缩、还有一缕潜藏的得色，齐齐汇聚后，时不时有意无意的暗暗瞥向吉安的方向。
唐乐兮心中暗忖，难道，这些线索皆是这冷眼冷面，貌似大社恐的吉安探查出来的？！
吉安自动忽略掉明启眼巴巴似求救般的目光，定定的看向唐乐兮，问道：“现下这些探查可够，还需做些什么？”
唐乐兮听着这声询问，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她微微敛目，胸腔中一股暖意自心间一跃而出，心头不可自抑的微微发颤，连眼眶也有些发烫，那股暖流将她几日沉积下来的心焦与寒意皆驱散了。
不知何时，她终于不是孑然一身了，身旁已不觉多出了这些个至亲好友！
“还有一事，我想查查林爷林栋。”唐乐兮稳了稳心神，想了想又道。
“林栋？”明启眨了眨眼，好像陷入了沉思，“想起来了，之前便查过了……”
“啊？”唐乐兮惊讶的一挑眉，她怎毫无印象。
“唉，之前我曾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