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史理了理褡裢中装的信笺,抬眼一看,再拐一个弯,便到岁棉巷了。
想到了衣襟中的那份信笺,胸口一阵发烫,快抑制不住的喜意侵满了嘴角,想到岁棉巷中那户苏姓人家,他心下一激动,便迈开了步伐——
“我要是你,便不会去找那自身都难保的苏恩棣!”
耳畔倏然响起了一声如林莺出谷的嗓音,让要转进岁棉巷的南三史步履一滞。
他惊愕的回眸,定眼一瞧,眼前让他颇为眼熟的女子瞬间让他闪回了昨日不好的回忆中。
“是你?你果然是苏家人?”南三史皱眉道。
慢慢踱步至南三史眼前的唐乐兮,淡淡一笑:“南信客,莫不是想揣着那封苏木黎当年的信笺去找苏恩棣……诈欺取财?”
南三史脸色一僵,“你莫要含血喷人,我何时要诈欺取财?!”
唐乐兮侧目,突的一笑,“不是……最好!毕竟凡用计诈欺私人取财、诓骗财物,计赃者不是发边卫充军,便是带枷号二个月发遣。不过,南信客想要上阵杀敌,守疆卫国,便另当别论了。”
南三史一惊,咬牙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唐乐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南信客可知,这世间有些钱银是赚不了的,也不能赚,若是不死心,便只能堕入无尽深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唐乐兮的一席话,将南三史心中的美意,被打的支离破碎。他并非不知此举的风险,可心中对钱银的渴求早已大过了忐忑不安,心中始终存有一丝侥幸。
若是,苏恩棣将这祖宅看得很重……
“你可知之前崇武武馆的高利借贷案子?”突然,唐乐兮话锋一转问道。
陷入思绪中的南三史忽的一激灵,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什么?!”
“苏恩棣之前曾将祖宅房契抵押给崇武,你觉得他将这祖宅能看得多重?”
南三史心下一骇,猛得抬首又望向唐乐兮,她含讽的眸光,似是将他心中的贪婪直直看穿。
“再说,你瞧瞧这巷子,即便你用此信笺要挟这苏恩棣,你又能收获多少钱银?”唐乐兮抬了抬下巴,“为了这点钱银,将自己的所有身家都赔进去,值当吗?”
南三史神色一变,哼声道:“哼,那苏恩棠又能给我多少好处?”
唐乐兮目光沉凝,轻笑道:“南信客,你认为在下……是在好生相劝你吗?你莫不是忘了,这份信笺早在三载前就应该托人捎到杏花村陈老里长的手中。我倒想问问你,为何,此信笺还在你手中?”
南三史被一噎,脸色开始发青了。
“还有——目不识丁的你,又如何知晓信笺中所言的呢……”唐乐兮的嗓音一沉,冷冷的目光看向了脸色渐白的南三史。
南三史双手攥紧,突然,将衣襟中的信笺掏出。
“呵呵,既然这份信我给不了苏恩棣,苏恩棠又不想要,那……便让它彻底消失,如何?”南三史半眯眸子,双手扯着信笺的两端,面色阴沉哼笑道。
既然这份钱银赚不着,那这信笺便是无用之信,留着亦是个祸患,那毁了便是!
“若是这份信笺不存在了,你和吴单的营生也到头了!”唐乐兮眼含凌厉,“你有没有想过,我既已知你找吴单看过此信笺,便有人证可证,你二人私自开拆信笺!”
南三史扯信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唐乐兮哼笑一声,双手负背,“信客和捉刀本就凭着信誉营生,即便信笺已无,若有沸沸扬扬的传闻,你二人还想在瑞阳县营生吗?”
顿了顿,叹息了一声,唐乐兮又问道:“你知我今日为何寻你?”
南三史怔怔道:“为何?”
“全因这吴单相托,来阻你做此傻事!”唐乐兮语重心长道,更是换上了一副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南三史,“他说他那营生平日多蒙你照料,才能勉强度日,他为你念完信笺后,见你神色生异,恐你做出格之事,特托我来劝说于你。”
南三史神色凝滞,手僵持了半晌,颓然一叹,放了下来,“我……也只想多挣点钱银,好给孩儿们开个蒙。我家三代皆为信客,营生微薄,上不了学堂,现下到了我这般年纪,连个大字都不识,我不想让孩子再走我这老路啊!”
南三史的褡裢上打着几个补丁,劳碌奔波下,风霜早已染上了这不到三旬的瘦小精干汉子的眉眼,日日走街串巷的脚上连个像样的鞋履都无,只着了一双破旧的草鞋。
这般困顿的模样,也不外乎生出用这信笺讨些钱银的心思。
“我与这东林学馆的欧阳山长也算熟识,回头帮你打探一下孩子开蒙之事。”唐乐兮沉吟片刻,“孩子开蒙之事固然重要,可父母言传身教才为首位,还望南信客为了自家孩儿,莫要行差踏错、后悔莫及啊!”
南三史闻言,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悔意,不过颓然的神色倒是缓了不少,“在下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