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港酒吧里。
薄寒时坐在卡座上,点了一排酒。
喝到第十杯,喉咙被灼的辛辣刺痛。
一旁的徐正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劝说:“薄爷,你手臂的伤口还没好,喝这么烈的酒,不利于伤口恢复。”
薄寒时冷声问了一句,“你喝不喝?”
“我……我不喝,待会儿等帮您开车。”
而且,待会儿半夜要是醉醺醺的回去,不好对老婆交代。
但徐正不敢这么说。
因为,薄爷没老婆了,乔予明早就要回南城。
“不喝就别废话。”
“……是。”
薄寒时挺想喝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人越难过的时候,就越难醉。
喝的越多,反而越清醒。
清醒的痛着。
他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喉结快速的滚了滚,咽下那抹辛辣,胃里烧灼的厉害,可是好像只有这样近乎自虐的用酒精麻痹,心脏处的痛意才能稍稍缓解一点。
就那样一杯接着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直到徐正再次提醒:“薄爷,这是第十八杯了,你之前胃出血过,再喝下去,恐怕……”
真要送急诊了。
薄寒时握着手中那杯酒,勾唇自嘲的笑了下,“你说,我要是快死了,乔予还会走吗?”
“……”
徐正被问愣住了。
他没想到,薄爷竟然有想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的念头。
“如果您真出事了,乔小姐肯定会伤心的,不止乔小姐,小相思也会难过。”
是啊。
如果换做以前的薄寒时,一定会用这条烂命去挽留乔予,甚至是强迫乔予,把乔予禁锢在身边。
可是现在,他舍不得那么做。
他也舍不得再让乔予伤心。
“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存在,对乔予来说,就是一片深海。”
她跳过海,溺过水,没法再去喜欢大海,有了深海恐惧症。
现在,她对他也一样有阴影。
就连触碰她,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她在他怀里会不受控制的发抖,会想起曾经那些重创。
如果她只是不爱他了,他可以想尽办法,让她重新爱上他。
可现在,他没有一点办法。
对乔予而言,他是她无法面对想要逃避的深海。
徐正问:“薄爷,您明早真的不打算送送乔小姐吗?万一她看见你,心软了,没准就留下来了。”
薄寒时轻嘲的笑了笑,“我舍不得她心软,也舍不得她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对乔予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
出了酒吧。
夜里下起了大雨。
徐正说:“薄爷,您在这边等一会儿,我把车开到门口来。”
“嗯。”
等徐正离开。
薄寒时借着酒意,长腿径直迈进了雨幕里。
大雨冲刷在他身上,很快,全身湿透。
雨水从他冷峻的脸上滚落下来,豆大的雨珠砸在他身上,他不躲也不闪,雨水浸湿了右手臂上的纱布,润进了伤口里,像是撒了盐一样的疼。
他站在雨中,低垂着脸,脸色晦暗又麻木。
七年。
他压抑了整整七年的情绪,在今晚急需一个出口,哪怕是这样无声的自虐着,也好过再压抑下去。
徐正把车开上来时,就看见站在雨幕中的那道黑色身影。
眼神一抖。
他连忙拿了把伞下车,“薄爷,你手臂的伤还没好,淋雨会感染伤口的!赶快上车吧!”
黑伞,遮去那些风雨。
薄寒时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儿说:“哪怕是七年前,她站在法庭上指认我,我都不觉得,我会失去她。我以为只要我恨够了,我想回头,她就一定在原地等我。”
“也许乔小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他喉咙酸楚的哽了一下,“徐正,我现在真的失去她了。”
“薄爷,我觉得乔小姐还是爱你的。”
徐正只好这么安慰他。
可薄寒时却无比清醒,他垂着黑眸,眼底死寂沉沉,“爱没用。”
她得愿意爱他,才有用。
如果走向她,需要一百步,她只要踏出一步,哪怕她主动半步,他就会愿意走完剩下的所有路。
可没有那半步,他哪怕走完全部,也一样是零。
……
雨夜里,一辆白色的小奔驰开往御景园方向。
沈茵手机响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是江屿川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