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季逢春有精神疾病。从她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这还得追溯到季逢春的母亲身上,季母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似乎是和她年轻时的经历有关。
尽管季父一直努力的关爱着妻子,积极的带着妻子配合治疗。尽管季母一直努力的求生,期盼着痊愈的那一天。但是命运却不愿意眷顾他们。
常年的幻听以及精神紧张让季母的身体难以负荷,患病促使她的心脏也变得极其脆弱。终于在一次心梗中,季母没能再睁开双眼。
季逢春对母亲去世其实并没有很深的感触。
毕竟季母实在走得太早,早到在季逢春的记忆深处,只留下了一抹虚影。而季父也因为爱妻离世的打击开始酗酒,没机会向年幼的季逢春诉说这些属于他们的青春往事。
对于季逢春来说,她与母亲最难以割舍的链接,不是亲情,而是母亲遗传给她的精神疾病。
其实当初决定生下她,是因为季父季母两人了解到季母的病遗传几率并不大,季父的健康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季逢春逃过病魔。
可惜天不遂人愿,挣扎十来年的季逢春最终还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亲自诊断为轻度精神分裂症。
这件事季逢春没有告诉方生,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沈盛宸是不能接受的,但作为季逢春算得上唯一的朋友,他理解季逢春,也选择尊重季逢春的决定。
“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沈盛宸拿起勺子搅了搅咖啡,把自己刚拉出来的拉花搅散成一团。
季逢春安静的坐着,没有碰咖啡。她最近本来就已经失眠了,不需要咖啡再替她提神,“状态不太好。”
沈盛宸没有搭腔,只是继续安静的搅拌着。季逢春揉了揉眉头,难免将注意力分散到了沈盛宸控制勺子的手上。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阿生出车祸死了,”季逢春闭了闭眼,把目光移开,“梦里昏昏沉沉的,从认领他的尸体到他下葬都真实的可怕。”
沈盛宸顿住手,“你说你梦见生哥出事了?”
“对,”季逢春点头,向后靠进坐椅柔软的靠背里,放松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梦见这些,可能是我最近太紧张了。”
在对季逢春进行治疗这件事上,沈盛宸难免更加上心。季逢春过于变态的自控力,让他在多数的时间里很难摸透季逢春的情绪和想法。
偏偏他也没办法去问方生,或者请方生多观察季逢春的情绪问题。缺少家人的协助,治疗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沈盛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你最近还在幻听么?听见你母亲的声音。”
“我说过,我不确定那是我妈的声音,那是我幻想的,”季逢春把手盖在眼睛上,眼前终于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没有,没听见过,她没再叫我了。”
沈盛宸有点摸不清季逢春的情况,他只能劝解季逢春放松些,这个梦可能只是她害怕失去方生的映射。
“你上次突然跟我说,你能听见阿姨在跟你说话,吓了我一跳,”沈盛宸说完这句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以为你又恶化了。”
季逢春很抵触自己得了和母亲一样的病,她始终认为都是母亲的病破坏了她的家庭。
好像事实也确实如此,疾病摧毁了太多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人,也拆散了太多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
“结果没有?你虚惊一场?”季逢春笑了笑,“那不是我妈,那只是我觉得是她。”
“哦,”沈盛宸点头,“行吧,既然你非要坚持的话,那就是吧,那不是阿姨。”
其实季逢春懂沈盛宸在小心翼翼些什么,刚确诊的那段时间,她接受不了现实,总觉得自己没病,都是他们合伙骗自己。
现在想想,就算真是别的医生都是想从她身上捞钱,那沈盛宸又不可能害自己。
“我真不怕了,”季逢春垂下眼,喃喃道,“我真不害怕这病了,我当初也不是怪我妈,我太怕跟她一个下场了。”
“我怕我死了他过不了多久就把我忘了,但是我更怕他忘不了我,最后活成我爸那样。”
“其实活着也怕,活着怕拖累他,所以好几年了也不敢告诉他。”
沈盛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都是摆在面前的现实,他觉得方生到了那时候肯定得走上和季叔一样的路。
在继续悲伤和强行安慰里,他选择转移话题。
“话说春子,你这名当初谁起的啊?”沈盛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端起咖啡打算再做杯热的喝,“逢春,偏我来时不逢春,这寓意也不好啊。”
结果成了尬聊,还不如强行安慰。沈盛宸有点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季逢春送给沈盛宸一个白眼,“我妈起的,取得‘向阳花木易逢春’的逢春……不过确实成‘偏我来时不逢春’的逢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