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懒得与莱西理论,直接以强权压人:
“出去!”
莱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还请夫子课后拨冗讲解一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夫子气得胡须都要跳起来咬人了:
“不论你是哪家的小姐,来了长洲书院,就要守我书院的规矩!而今你一则不肯潜心修学,二则顶撞师长,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待嫁吧!”
分明莱西的提问都很有道理,夫子偏把话说得很重。
坐在这间学堂里的个个儿都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人精,对夫子突然出口伤人的原因都有了决断。
只是他们尚未经受流行文化的洗礼,没能第一时间用精辟的网络用语总结出:
他急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能听出夫子这话说得实在太重,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一般。
能来长洲书院求学的姑娘家中都是豪门巨室,即便在嫁娶之事上与寻常女孩儿一样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却也得算是有几分自尊、又能博得几分旁人尊重的高级货物。
她们自以为是与男子一样来这儿求学的,即便心知日后必定要嫁作人妇,也只当这是话本子中的剧情,少不了以玩闹轻松的心态对待故事中并未写明的繁琐与悲苦。
在这种情况下,夫子一上来就劝人回家待嫁,等同于直接撕破了这层精心准备的糖霜、逼莱西过早吞下甜蜜之下的那把尖刀。
而他同时又当众断言莱西无才无德,直接毁掉了她在上流圈子的名声,日后即便嫁人,也很难嫁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品级远不如莱晖但家风优良的小官家里都不肯迎娶她。
吃二手瓜的乐子人裴开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夫子消消气,用杯茶吧。”
他家门煊赫、品学兼优,在入书院之前,秦国公便请山长到府中为裴开霁讲学。
因而在同窗之中,他是唯一一位享有小小特权的弟子。
至少他一奉茶,夫子会勉力压下火气,顺着裴开霁给的台阶滚下来,轻飘飘地带过了刚才那番口不择言的指斥,又捋起胡须装世外高人:
“也罢。上午的课,你且去门外站着听。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进来和大家一起念书。”
莱西早收好了笔墨纸砚,直接提着书筐往外走。
夫子眼皮一跳:“我是让你上午站在外面听,你怎么直接收拾东西了?”
莱西语气平静而自然:
“夫子的‘道’激进而傲慢,我不知有错,自是死不悔改,干脆还是直接离开比较体面。”
好一个死不悔改。
夫子想骂她的话被她抢先截下来说了,反倒让他不知该骂些什么好。
他一时气郁,眼睁睁看着莱西优哉游哉地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同样权势滔天、也同样不学无术的七皇子乌月酬。
鹅黄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少年身上,映得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眼中秋波流转:
“哟,来了新妹妹?”
随身宫人知晓乌月酬这是对莱西起了意,尽职尽责地扮起了白脸,掐着尖细的嗓子催莱西下跪:
“大胆!见了我们七殿下,也敢不行礼?”
乌月酬笑容不变,一耳光扇到宫人脸上,力道之大,直把人打得摔倒在地。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方绢帕擦净了手,笑吟吟地与莱西执平辈礼:
“阉人不明事理,让妹妹受惊了。”
在乌月酬尚未反应过来时,莱西弯下腰,将挨打的小太监拉了起来:
“他也算是职责所在,一定要说的话,反倒是七殿下的行止更让我惊惧不安。”
她面色自在从容,浑无惧色,却依然说着“害怕”等语。
乌月酬眼底兴味更浓,颇有几分棋逢对手的跃跃欲试:
“是么?那可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亲手把宫人拉到身边,一瞬间的触碰,却让宫人吓得浑身直抖。
莱西猜出他没少作威作福。
她不想惹事,却也不怕事。
倘若乌月酬非要对她做些什么,她绝不会向他屈膝求饶。
乌月酬似是读出了她眼底的倔强,状若温和地躬身替她提起书箱:
“妹妹可是也惹了山长不快?可巧,哥哥今日也是来向山长辞行的,不如我送你吧。”
莱西不爱占人便宜。
尤其是眼下这种境况,乌月酬摆明了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若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殷勤,无异于鼓励他越过雷池。
“多谢七殿下了。”
莱西自然地伸出手与乌月酬交握。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少年微怔,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缓而有力地上下摇了摇。
呼吸功夫,书筐就不知不觉回到了莱西手上。
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