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问宫人:“接风宴可备好了?”
托西境战事的福,将军府的宫人终于回想起了自己不是来这儿扮演佛像的,又开始慢吞吞地运转了起来。
“备好了,请小将军移步花厅。”
莱西踮脚跟沈重澜咬耳朵:“瞧瞧,这么多年,终于有第二个叫我‘小将军’了。”
沈重澜眉眼弯弯,也低声回:“乌月酬没这么叫过你?”
莱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莫欺少年穷咯。”
沈重澜挑眉:“此话怎讲?”
莱西避过宫人和沈萤,极快地将去岁宫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重澜眉头紧锁:“如此无耻?”
莱西点头:“所以我有个忙,着急请狐狸哥哥帮帮。”
沈重澜双手握拳,血管凸起:“你说。哪怕我做不到,拼上这条命,也得替你办成了。”
莱西拍拍点心盒子:“没难到这个份儿上。”
她正要说“重建丹霞宗”这件事,沈萤先进了花厅,在前面叫她:
“小莱,两情久长可不在朝朝暮暮,沈公子一路奔波劳累,也该让人好好歇歇了。”
沈重澜脸色一沉。
莱西:“怎么?”
沈重澜摇头说“没事”,心里却觉着别扭得很。
沈萤语气正常,可听在人耳中,总有种炫耀三方亲疏关系的意思在内。
他只能品出不对劲,却不知究竟是哪儿不对,没办法与莱西说,只好忍了。
等他们也进了花厅,沈萤又安排了起来:
“小莱,往日你总念着我与阿姐的交情、叫我坐主位,但那毕竟是私下里。将军府到底姓‘莱’,阿姐和姐夫不在,接风宴该你坐上首主持大局才是。沈公子沉冤得雪,又是好事一桩,坐在左侧下首,既和规矩,又不失身份。”
横在沈重澜心里的那股子不妙感愈发强烈:
“我竟不知干娘何时将沈副将指给板栗妹妹当夫子了。”
沈萤好脾气地笑:“不过是虚长小莱几岁,多懂些人情世故罢了。‘夫子’是不敢当的。”
沈重澜用力磨了磨牙,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莱西微微眯眼,视线在二人身上逡巡片刻,没头没尾地插了一句:
“狐狸哥哥从小习武,去了军中也是上阵杀敌之人,不会做谋士的。”
沈重澜没听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极为配合地点头:“放心,等我去了干娘麾下,定会挣个军功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
沈萤笑:“小澜未去过沙场,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常事。——来,别站着了,都坐吧。”
沈重澜不情不愿地坐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沈萤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沈重澜刚坐下,沈萤就以男主人的姿态给他端茶倒水,一改在府门前率先退让的谦和:
“小澜受了不少罪,比我离京那日瘦了不少……也长高了。真好。没事就好。”
沈重澜听得脑瓜子嗡嗡直叫:“沈副将不是我爹吧?”
此话一出,坐在旁边喝茶的莱西立马支起了耳朵。
虎毒不食子。
——如果沈重澜是沈萤的儿子,那出大阵之后解救沈重澜不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吗?
不幸的是,沈萤温润的嗓音击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澜说笑了,萤尚未婚配,怎会有子嗣呢?”
莱西点点头,心说也是。
不知为何,沈重澜的表情更难看了。
男人真麻烦啊。
有男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是是非非和勾心斗角。
幸亏楚春信不在。
如果楚春信也在这儿,莱西可能会直接对人类这个物种失去信心。
她默默吹掉了茶水上的浮沫,招呼沈萤坐下:
“沈副将也入座吧。这顿饭只是将军府的家宴,不必像接待外人那样客气。”
压在沈重澜胸口的那团气这才顺了一点:
“说的是,沈副将坐吧。”
沈萤笑着摇头拒绝,又从宫人那儿取来擦手的毛巾,绕到莱西身旁,捉起她的一对儿爪子,仔仔细细地擦过了每一条纹理。
沈重澜的眉头又不受控制地自发跳了起来:“沈副将,你——”
话音未落,沈萤又换了新的帕子,过来给他擦手。
好似当真一碗水端平,只是在照顾小辈。
沈重澜怎么待怎么不舒服,一个劲给莱西使眼色。
后者自以为接收到了他的暗示,再次开动起了聪明的小脑袋瓜。
刚才她已中和了沈萤对沈重澜的敌意,因而这会儿沈萤才会如此刻意地示好,想要弥补二人之间的裂痕。
此时沈重澜不肯接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