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该有的惊慌,尖叫,失措。
只有平静,麻木与疲惫。
墨玖安视线越发迷糊,远远的,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如雕塑般肃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他说过,只要鸣镝一响,无论有多远他都会来。
他来了。
墨玖安只觉眼皮越发沉重,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耳边的声音也越发模糊。
乌靖萧手指顿松,长刀“锵锵”落地。
他面色惨白,双目通红,像是经历了一场声嘶力竭的痛苦,整个人看起来孤独又病态。
他缓缓迈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全力奔向她,在她倒下之前跌跪下去接住了她。
墨玖安觉得自己仿佛融进了一个温暖的被窝,好暖,好安心。
“公主,公主!”
乌靖萧颤抖的声音萦绕耳畔,墨玖安只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好困,好想睡一会儿。
可是蒙梓岳......
“蒙梓岳,救...蒙梓岳”
乌靖萧哽咽地听着,目光落在她卷缩的膝盖上,见到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本就痛苦的眉眼顿时失去了所有光泽,瞬间黯淡下去。
他立马脱下了披风裹在她身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之际大声命令道:“蒙梓岳受伤了!快带他去找太医!”
赶来的士兵们齐声吼“是”,立即开始了营救。
乌靖萧抱着她一跃上马,压根儿没有搭理太子和三皇子等人,只管将她护在怀里,猛拉缰绳便策马疾驰而去。
“二姐!”
三皇子墨翊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也跟着乌靖萧冲了出去。
太子神色沉凝,而他身后的那群人仿佛还是没能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
“公主刚刚是不是,杀了一只老虎?”
“公主...独自一人...杀了一只老虎...”
容北书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早已没了人影的地方,听着他们呢喃低语,紧握的刀柄这才渐渐松开。
方才乌靖萧走过来时,容北书甚至没能转眸看她一眼,就那般直直盯着对面,似乎她还在那里,纤瘦狼狈,满身血红。
容北书愣愣地下了马,鬼使神差地走向她倒下的地方。
众人的目光也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他停在离老虎不远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他干嘛?”一个人疑惑出声。
“谁知道呢,快回去吧,这儿太危险了”
众人劝说太子赶紧离开,太子吩咐士兵把老虎带回去,便带着世家子弟们出了猎林,将容北书独自一人留在了那里。
左右士兵忙着收拾老虎,而容北书却定在原地看了许久。
慢慢地,他抬头望向里面,顺着她回来的踪迹,缓缓往里走去,边走边在嘴里呢喃数字。
一,二,三,四...
数到第四步,地面出现了两个浅坑,泥土上沾了血迹,碎石上也染着血红光泽。
他又往里走去。
一,二,三...
又是一个跪倒的痕迹,还有那染满小坑的血迹。
容北书不顾身后士兵的呼唤声,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深林入口,也就是他将那匹马放走的地方。
若他没有把她的马放走,她就不会四步一跪爬着出来吧。
可是为什么?
血液会引来凶兽,对她来说扔下蒙梓岳,她的生存几率最大。
可她为什么一路背着他出来?
方才又为何那般决然地挡在老虎面前?
蒙梓岳和他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可利用之人,她想拉拢的人。
一颗棋子,一个工具。
她为何为了一个工具甘愿拼命?
容北书双目死死盯着地上的跪痕,渐渐蹲下身去,捡起了一颗染了她鲜血的小石,掌心慢慢攥紧。
不规则的小石随着他力度加紧渐渐刺进他原本的伤口里,又染了一片浓稠。
血液相融,阵阵刺痛。
容北书呼吸渐沉,缓缓闭上了眼。
“玖安公主,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