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郊区的三间瓦房。
两父子各拉着一辆驴车,从煤场托运回了满满两车的煤块,卸到最右边的屋子里头。
整个屋子都被染成了黑色。
碎煤块堆成小山一样,中间留快凹槽,家里的妇人一桶一桶的往里面灌水。
然后增添黏土灰,用铲子搅拌,搅拌好了静置小半个时辰。
等待的这个时间,从附近矿上去拖煤,以备明日用的父子也回到了家。
两父子抄起铁锹拍碎较大的煤块,逐渐成为煤泥状。
妇人则去烧火做饭。
用的是煤炉和蜂窝煤。
“你试试看。”老父亲突然开口,也是父子今天说的
把技术活让儿子来做,自己则在一旁盯着,以免儿子没控制好,浪费了原料。
后生不服气,多简单的事情,只有父亲觉得难。
老父亲看着后生一身的干劲,面上虽然严肃,心里却感到安慰。
活的确不难。
可要是粗心大意,制作出来的蜂窝煤质量不好,就会砸了招牌,一家老小都指望这门生计呢。
还要攒钱跟儿子娶媳妇。
儿子老大不小,明年跟娶个媳妇,后年家里就能多个大胖小子。
想到未来的孙子,老父亲不禁叹了口气,多了两副碗筷倒没什么。
不过孙子可是要送去读书的,读书的开销可大了,为了多挣钱,要不要请人呢。
如果请了长工,学会了这门生意,跑出去单干,岂不是多了个竞争对手?
可如果只两父子干,每天都如此劳累不提,也扩大不了生意。
老父亲看向干活的儿子。
如果这门活计要是再难些就好了,就不怕请人。
可惜。
老父亲内心对蜂窝煤生起了不满,嫌弃蜂窝煤的制造太容易了些,浑然忘记了刚得到这门手艺时的兴奋。
“好了。”老父亲阻止了儿子。
也不嫌弃脏手,上前抓了一把煤泥,已经可以攥出形状。
两父子搬来一套木头模具,一个用手往模具里灌煤泥,会故意漫出来一些,一个拿着厚实的板子压平。
压平是力气活,儿子见父亲喘着粗气,于是说道:“我来吧。”
老父亲犹豫了会,还是让开了。
儿子干的比老父亲又快又稳。
“要是年轻的时候,我比你干的还快。”老父亲不服气了。
“吃饭了。”
妇人的喊声,从隔壁的房子传过来。
“干完了再吃。”老父亲回头大喊一声。
没多久。
连父子配合的娴熟,小半日的功夫,就把刚才小山一般高的煤矿,全部制作成了蜂窝煤。
“吃饭吧。”
老父亲这才领着儿子去隔壁。
“自从家里有了这门生意,就再也没有干净过。”妇人见两父子手也不洗,忍不住抱怨。
“以前穷,你抱怨,现在能挣钱了,伱还是抱怨。”老父亲和妇人拌嘴。
儿子埋头吃饭。
吃过饭。
一家三口齐上阵,把压好的蜂窝煤一层层的码整齐,今天正好是晴天,大半日就可以晒干。
然后把昨日晒好的蜂窝煤,一块块的装上驴车。
两父子继续一前一后,不过这次不是去往西边的煤场,而是去往东边的北平城。
根据燕王府的规定,不允许阻拦售卖蜂窝煤的小户,更不允许收税,抬升为卖柴一样的免税行业。
进了城,两父子才分开。
老父亲叮嘱,“不要惹事。”
“知道了。”后生答应了一声后,很快赶着驴车消失。
驴子屁股后装有粪娄,万一有畜生的粪便掉到地上,被发现后会罚钱的。
“卖煤……喽。”
老父亲走的慢,每个街道都会吆喝,把煤的声音拉的老长,让人们都知道卖煤的来了。
“诶,过来过来。”有妇人在自家门口招手。
迎着妇人嫌弃自己脏的眼神,老父亲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刚进城就开张,好兆头啊。
……
酒楼。
二层雅间。
望着街道上出现的卖煤翁,三名长衫在栏旁看的津津有味。
人性如此,乐于看到别人在辛苦劳动。
“此物极脏,也不如柴火干净,劳民伤财,可谓多此一举也。”一名读书人嫌弃道。
以前卖柴火,现在改卖蜂窝煤,而蜂窝煤粘上有黑迹。
“非也,非也。”其中的同伴不认可。
“木柴取之不易,用之易枯竭,此物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