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理应三思。”
朱高炽低下头,双手垂下,态度十分的毕恭毕敬,犹如孝子一般的情景。
朱棣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与朱高炽隔着一张案几。
长子又长个子了。
突然发现的事情,令朱棣有些失神,短短的一段时间,老大
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所以想要证明自己,选择反抗父亲的权威吗。朱棣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哑然失笑,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最近老大的表现,不是浮躁的性子。
“你有何想法。”
朱棣心平气和的语气,令朱高炽心里松了口气。
“退让并不是好办法,而且事情又没有到那一步,不至于选择委曲求全。”朱高炽恭敬的语气,强调道:“父王也说就算咱们退让,但说父亲坏话的人,还会想出各种理由。”
“无论咱去不去检阅卫所,你这几日先去摸查吧,不能影响到那些生活穷苦的军户。”朱棣不置可否,从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朱高炽无法追问,只能选择暂时退下,等他日找个机会,再来说服父亲。
书房。
随着长子的离开,立马变得安静下来。
烛台上的灯罩,因为烛火而发出光芒,映衬出灯罩上雕刻的精致的五马骏驰图案。
“自己和二哥三哥,从何时开始,逐渐走到今日不能容的地步呢。”朱棣一向沉稳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落寞。
“连大哥也开始猜忌咱。”
朱棣不会偏信谁,不会因为二哥的长史几句言语就乱了分寸,更不会对此人的话深信不疑。
但是他有他的门道,姚广孝在应天府,为自己传回来各种小道消息。
许多事朱棣不下了决心,但是二哥的长史的态度,令他突然清醒,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谁让他们生在皇家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几兄弟小时候的感情再深,终究抵不过权利的争斗啊。
猜忌一旦种下,以他们的身份,又如何能消弭呢,永远也消除不了的。
正如三哥恨自己压了他一头,二哥肯定是有期盼的。
如果大哥死了,二哥应该会高兴,不会伤心,因为他最有希望成为太子。
除了他,又还有谁有资格呢。
只可惜他去年犯了事,成为了污点,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从而放弃了二哥。
时也命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刻,想必二哥最近烦闷的茶饭不思吧。
朱棣突然笑出了声。
换做是谁,遇到二哥这种境遇,都会气的吐血。
那自己呢?
朱棣渐渐收住了笑容,好一会儿,缓缓的摇了摇头。
就算二哥不成还有三哥。
自己是没有机会的,所以他向来没有觊觎过大哥的位置,二哥可能从小就有些不服气。
那三哥呢。
朱棣沉吟,如果二哥没犯事,三哥也是没机会的,但谁让这种紧要的关头,二哥犯事了呢。
父皇会放弃二哥吗?三哥有没有想法呢?
大哥,能不能熬过去?
朱棣眼神逐渐感叹,自己始终没有机会,所以不如大哥活着的好,就没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自己岂会舍得努力这许多年,才彻底掌控到手,压得北平都司,至少在北平府发不出声音的局面。
大哥正当壮年,说不定熬过去了呢。
……
应天府。
僧人,道士,读书人,名医……,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奔波什么,又为了谁在奔波。
不光皇帝设立锦衣卫,想要了解整个大明方方面面的情报,下面的藩王宗室勋贵、边疆大将封疆大臣,谁又不是如此呢。
京城的门下走狗多如牛毛,串通一气,阴谋诡计,散布谣言,攀附各家。
夜深人静。
皇城中交击二鼓。
皇帝每日复一日,多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断皇帝处理奏疏的规矩,哪怕太子病的人事不省。
在这位贫民出身的皇帝心中,天下间没有人值得信任,而最不值得信任的非官员莫属。
但是国家离不开百姓,同样也离不开官员。
朱元璋揉了揉眼角,他的视力越来越不好,烛光虽然明亮,但看奏疏也越来越费力。
心中忧叹一声,起身离开桌案,活动了下身体,看到了窗外东边传出来的光亮。
“那里在干什么?”
“回禀圣人,是东宫请的和尚正在驱邪。”太监紧紧的低着头。
听到太监的回复,朱元璋喃喃道。“药石无用,已然到了此步么。”
自己虽然常去看太子,但哪里能寸步不离呢,国事不敢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