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反而觉得不美。
此事传播开后,太容易引起部分性格吝啬的读书人的不满,他们都不值这个价。
偏偏读书人关系深。
座师,恩师,同科,同窗,同乡……形成了一张关系密布的网,他们的声音大。
说谁不好,那谁名声一定臭。
“很有必要。”
朱高炽坚定的说道。
“许多事正常的做法,本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正因为儿子的身份不同,许多工匠畏手畏脚,耽误了不少的事情。”
“更多的人怕承担后果,不敢主动做事。”
“一万两银子的事情,能让许多的工匠,不再畏惧咱。”
朱棣收起了难看的脸色,王妃呆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父子两之间的对话。
她既担心燕王太过呵斥老大,又担心老大违背父亲。
“老大,伱想当贤王,可你也要明白一个道理。”
朱棣认为自己吃过的盐比儿子吃过的米多,认为老大虽然成长,但见识不足,有些想当然。
“请父王训导。”朱高炽双手垂下,恭恭敬敬。
“光有仁德是不行的,人就是如此,畏威不畏德。咱在塞外打仗,多少人畏惧咱,不敢碰触咱的锋芒。”
“只有别人怕了你,才会感恩你的仁德,否则只会嘲笑你的仁德。”
朱棣的想法,真的这么简单吗?
朱高炽没有轻易的反驳,而是仔细思考了一阵。
现在的朱棣,正是年富力量,生活和事业上一帆风顺,总体上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他常年领兵在塞外作战,自然会形成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会随着他年岁的增长,经历过坎坷之后,才会有更进一步的思想。
现在两人的矛盾,是因为思想的不统一。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大道理不谈。
其实是朱棣对自己不够信任。
大道理谁不会说?
要讲大道理,朱高炽还真不虚朱棣,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左传言,哀乐失时,殃咎必至。告诉人们当哀痛的时候,灾祸必定到来。”
“可淮南子言,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也”
“有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有人说,爱将如宝,视卒如草。也有人说,爱人如子,用兵如山。”
“又有言,爱重反为仇,薄极反成喜。而管子又言,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水流。”
“世间的道理,并没有标准,所以儿子认为父王的话,有失偏颇,在儿子看来,对自家的百姓,应当以仁德为重。”
“呵。”
朱棣气笑了。
扶着案几,满脸的古怪。
好久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和他说话。
记忆中还是刚赴任藩地的时候,许多年来,随着他的战功赫赫,已经没人敢教导他了。
能教导他的人,在应天府。
“老大。”王妃轻轻的提醒儿子,不要继续在和父亲顶嘴。
“在儿子看来,人性要从超凡的角度来看待,如果只看到人性的恶,那在他的眼里,人性必定就是恶的。”
“可如果看到的是人性的善,则他的眼里,人性必定是善的。”
“遇到了善的事,他就看到的是人性的善,遇到了恶的事,看到的就是人性的恶。”
朱高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成熟些。
良久。
朱棣缓缓道,“那你怎么看呢。”
“儿子不喜欢从单独的事件,来分析人性的好坏。在儿子看来,人在不同的阶段,他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人以食为天。”
“温饱是人们的基本需求,所以历朝历代以解决温饱为国家大事,万不可动摇。”
“我大明有穷人,也有富人,更多的是辛勤劳动后,能糊口的百姓们。”
“在温饱之上,还有精神的需求。”
“按照对人性恶的说法,就是饱暖思淫欲。”
一旁的王妃啐了一口,扭过头不再看儿子,只觉得儿子越来越不成体统,他老子是该教训他一番。
朱棣没有反应,可他沉静的表现,说明他在认真的沉思。
“而儿子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不应该以恶意来评价这种行为,因为这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
“在解决了这个需求后,还会有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需求,于是有了往年交,忘形交,君子交,莫逆交,刎刭交,贫贱交……”
“在人和人的交往上,又会诞生认知的需求。”
……
和朱棣争辩一万两银子该不该给工匠,越是争辩的结果,越是容易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