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守直因为是传统派系,脾气耿直,加上他身体一向不好,致仕的请求拖了很久才得到准允,而之前的左通政沈禄顺理成章补位为通政使,成为大明银台。
沈禄作为通政使,并无对除规格、职责之外的奏章封驳的权力。
也可就是说,只要上奏参劾张周这件事是卢亨可以做的,而他在参劾奏疏中并无出现明显的语法和格式不正确,那沈禄则不能驳回让其重写,而只能照实上报,除了呈送司礼监之外,还要关白于内阁,由内阁对此知情。
……
……
参劾的奏疏,先到了内阁处。
因为涉及到张周,是敏感问题,奏疏也是被放在上面,刘健在从中书舍人处接收奏疏的时候就知晓,朝中言官再一次对张周开炮。
刘健看完后,未予置评,而是交给谢迁,意思是你先提出意见。
谢迁慎重接过,却是几眼就把内容看完,所谈的也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谢迁都无须逐字逐句去品读,便知那群言官的尿性。
“这奏疏,给驳回去,其实也并无不可!”谢迁评价道。
“为何?”刘健问道。
谢迁指了指上面的内容道:“如今张秉宽在南京,是为南京参赞军务,北方用兵并非他的职责,要说此次出兵不当,那也应该是兵部的责任。”
刘健道:“你知道,并非如此。”
谢迁笑了笑道:“马负图作为兵部尚书,在大明出兵时,他是知情的,但一直到王伯安进兵数日之后,陛下内廷召见,他才提出反驳,这其实就是兵部尚书的失责,若是科道那些人能聪明一些,借参劾马负图,指桑骂槐矛头直指策划此事的张秉宽,或比现在更多了几分效用。”
“嗯。”
刘健点点头,认可了谢迁的说辞。
你们言官要参劾张周,不该这么直接的,因为一旦王守仁战败,皇帝必定不会承认整件事是由张周全盘策划,反而会倒打一耙,说你们科道言官风闻言事,以捕风捉影的事情去污蔑朕的秉宽,到时让你们这群言官吃不了兜着走。
要参劾。
就该把马文升往死里踩,之前马文升为何要跳出来跟张周正面对抗,还不是马文升觉得他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被人架空了?
或者说,马文升知道此战失败之后兵部要承担极大的责任?
虽说马文升有此作为的动机是复杂的,不能说他完全是跟张周作对的状态,但要是不把马文升往绝路上逼,皇帝也不会意识到这件事对朝堂秩序产生多大的影响,便不会对参劾张周的事多关注一眼。
刘健道:“此奏疏已呈递往司礼监,估计陛下也看到了吧。”
意思是,驳回是不可能了。
沈禄作为通政使,从他那一关没有驳回,那落到我们这边也不过是誊本,也就是关白的那份,正本还在司礼监那边,除非是让萧敬把这份奏疏打回去……但于理已不合,等于是内阁跟司礼监暗箱操作了,不可取。
谢迁笑道:“没有结果的事,完全可以提醒司礼监,稍微延后再提。若是草原有大捷,陛下心中欢喜,也就不会去计较这种事。若是败了再提出来,或也有一定的效果。”
可以提。
但一定不能是现在提。
皇帝还在那焦急等候战报呢,结果这边御史言官就先参劾起来了?!这不是往皇帝焦躁的情绪中火上浇油吗?
等王守仁的战事结果传回来,皇帝心中大石落地,不管是赢是输,这份奏疏也有了商谈的余地。
谢迁又道:“我也倒有些想不通,难道科道那些人,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道理?在这么个情势不定的时候,非要急着上如此一道参劾的奏疏,图的是什么?”
刘健道:“或许之前我们过多以结果来论了,以至于乱了朝堂本来的规矩。”
话没有说太清楚,但谢迁却心知肚明。
大明朝堂的规则是,不能打破规则。
而不要以打破规则之后的结果来论成败。
之前皇帝也过分“以成败论英雄”,强调结果正确,而忽略了程序正确。
结果正确,往往是我们这些高层文官虚以委蛇的手段,可以互相各退一步。
但那些中下层的御史言官可不管那么多。
他们只知道规则被打乱了,无论结果是胜还是败,都坏了大明朝堂的规则,以一人的意志来决定朝中大事,忽略了廷议的重要性……这岂不是会出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概念?
大明废黜宰相,就是为了保证皇权至上,也保证了大臣参政议政的权力,而以张周为这个无冕宰相,明显是中下层官员所接受不了的。
管它赢还是输呢,我们就是要以张周坏规矩这件事,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呵呵。”谢迁面带苦涩笑容道,“是啊,规矩这东西,从李广,再到张秉宽,好像一直都不好使。可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