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众大臣早早便已在午门之前列队,准备入宫到奉天殿参加朝议。
李东阳先去跟马文升做了简单的攀谈,随后回到内阁所列的位置等候,而李东阳所带来的消息,也是令刘健面带忧色。
明明是捷报,但此战对于大明朝廷格局的改变来说,成了内阁难以承受之重。
“……以兵部初步所得之战报,伯安此战割狄夷双耳近万数之多……”
不但杀了,还带回了“证据”,就算不是首级,但想王守仁三千里奔袭,能带回双耳已实属不易,明显也不能苛求一定要把首级带回来。
谢迁往前凑一步,问道:“属实吗?”
不是谢迁非要问,是谢迁也觉得,这战果实在有点太夸张了。
如同当初偏头关一战,王越上奏说他杀了两千鞑子一样……倒也不能说是离谱,只能说是超出了文官的“认知”,鞑靼真有那么多人给你杀?你的炮再厉害,鞑靼人会列队让你炮轰?
这点李东阳也没法回答。
此时周经和徐贯二人也靠拢过来,二人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周经问道:“据说是杀敌近万,这应该是没有谱的事吧?”
刘健面色沉寂,抬头看了宫门一眼,随即又好像是释然一般,长吁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无从改变的事,看伯安和德华是如何上报的吧。”
这会直接便称呼王守仁和王琼的表字了,好似内阁跟二人有多亲近一般。
大概也是在提醒……无论以后我刘某人是否为首辅,唯一能制衡张周的手段,就是瓦解张周阵营中的“死党”。
谁让张秉宽这小子,总是不亲自上阵,而举荐别人去打仗呢?
就算现在人人奉张秉宽为战神,但始终还是有讲究的,如果把张秉宽的“羽翼”给剪除了,把他们都收拢过来,大明军政的格局,还是能达到一种平衡的。
说话之间,刘健还往文臣一边瞅了一眼。
那边站着的,赫然就有王守仁的父亲王华,此时的王华显得形单影只,虽然都知道他儿子立了大功,但就因为王守仁的站队问题,使得王华被人疏离杯葛之人。
……
……
奉天殿,朝议。
朱祐樘精神抖擞,一看这神色,就知道他昨天休息得很好。
放下心头大石,充分享受喜悦,而且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者身体素质都能跟着上个台阶。
朝议开始,所有人都没有主动出来奏事的,也都在等朱祐樘宣布那个朝野上下都在期待的消息。
朱祐樘道:“朕本来应该让人将新建伯的上奏,当众宣读一下,但又觉得并无此必要,新建伯领兵六千,从辽东之地出击草原,沿途跋涉数千里,虽在三天之前,尚未退兵进关隘之内,但鞑靼人已撤兵了。”
户部侍郎许进道:“陛下,出征之督抚、总兵官等,当在退兵进关口后,再行上报,这是规则。”
朱祐樘一点都不介意许进的挑刺,他笑道:“或许新建伯也是想尽早报个平安吧。他很好。”
说到这里,朱祐樘还满意点点头,“总算没有辜负秉宽对他的信任,这几战,他都能尽到人臣之责,此战表功时,朕会再酌情升赏。”
说到这里,还是没释大臣心中最大的疑惑。
王守仁到底取得了怎样的战绩,让皇帝如此看重他?
“李荣,你说。”朱祐樘道。
李荣走出来道:“以新建伯几份迟来的战报,总结新建伯进兵草原之后的状况,先是于大漠边缘,吞噬鞑靼两部人马,男女老幼皆都未留,牲口、财货当场焚毁。随后引兵西进,与鞑靼各路勤王兵马周旋。”
“待西进数日之后,仍未有鞑靼任何一路人马与之一战。”
“随即新建伯率部驰兵往东南而下,在官山东北四百里处,折道往西南,阻截鞑靼本部察哈尔部族群,截获鞑靼汗庭牛羊牲口等十万。”
“鞑靼勤王兵马据守于高处,阻截新建伯所部于官山以东二百里处,双方激战一个时辰,鞑靼损兵折将五千余,伤亡过七成,随即仍西进追击一百余里,杀鞑靼族民三千余。”
“遂撤兵东回,与鞑靼勤王三万余周旋于官山之北。”
“数战共割鞑靼双耳九千七百余对,青壮男子双耳有七千五百,杀牲畜无数,焚鞑靼部族财货无计,折道往东南回兵于威宁海。”
“沿途鞑靼各路勤王兵马过六万,仍未有交兵一战,迟迟未见鞑靼小王子本部人马所在,至威宁海子以北三十里处,与偏关出兵巡抚山西等处王琼所率一万七千余兵马汇兵于一处。”
“鞑靼退兵,战事遂解。”
“总结所得,共缴获鞑靼所部财货等,价值三万四千贯,共计杀敌过万,得敌双耳九千七百一十三对,大明将士死六十五,重伤二十六,轻伤百余人,皆都随军南下。特上报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