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有所警觉的。
难怪那日他以连舟的身份问她六转寒时，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她简直聪明到他无可奈何。
在她床边静立许久，连舟凝视着她，这张脸简直让他又爱又恨。
半晌，他在慕青桐脸颊落下轻柔一吻，微凉的嘴唇贴到她发热的脸庞上，小心又珍重。
慕青桐依旧在昏沉中，她小声地呓语着，只是也许是被连舟打断过了的缘故，她不再重复一句话了。
断断续续的，连舟凑上去听。
“父皇……母后……”
原来是在叫自己父母。
连舟有些哭笑不得，慕青桐看着强势，原来也会在脆弱的时候叫着父母的名字。
他给慕青桐盖好了被子，又独自走到房间一角睡下。
慕青桐这一梦极不踏实。
她梦到了很多东西，梦到圣后还在时，她们一家三口在皇宫中的无忧岁月，然而画面一转，便到圣人要认回太子慕青石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跪在殿前的样子。
那日下着大雨，却无人敢给她撑伞，她跪在殿前，一声声喊着求父皇收回成命。
圣人不听，她便一直跪晕过去，等到再醒来，就听到宫内在奏乐，她问宝音，宝音说，那是在册封太子。
册封太子，那她算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探究明白，又到了皇城外的深山之中，她浑身浴血地躺在山洞中，在听到声响后下意识挥刀，却意外刺入一个熟悉的人的心脏。
那人温润如玉的脸庞上还带着些震惊，很快又平复下来，伸手去摸她的头，又握住她的手。
“狸狸，不要死，要……活下去。”
断断续续几个字，是他留给她的遗言，她像疯了一样尖叫，最后彻底暴露了行踪，被人盯上。
梦中的无力感跟现实一模一样，慕青桐口中呼喊着，惊出一声冷汗。
也就是这一下猛然惊醒，才发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还泛着几颗极亮的星子。
晨光顺着窗格转进来，也让她看到了独自窝在角落睡着了的连舟。
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昨晚上她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如同女流氓一样，一会儿主动去亲人家，一会儿又去蹭人家，还问连舟是不是不喜欢她。
救命。
在那些画面浮现的一瞬间，慕青桐拿起枕头捂住脸，发出一声悲嚎。
就她昨晚上那样，连舟居然还能忍住，这是真柳下惠转世吧。
但是……
慕青桐脑中开始回想昨晚上被她半强制压到床上的连舟，忍不住又开始回味。
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啊！
也不能完全怪她把持不住吧……
她想起身去倒杯水，等掀开了被子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基本上滑落了下去，上半身几乎只剩下个肚兜儿。
慕青桐：“……”
又开始心虚了。
她给自己穿衣裳的时候，连舟也慢慢醒了。
这样的入睡姿势让他很难熟睡过去，再加上平常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清醒。
他缓缓睁眼，慕青桐这时已经把自己的衣裳穿好，正赤着脚下床喝水，发现有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后，瞬间头皮发麻。
她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早，昨晚上，辛苦你了。”
这短短几个字她说的分外艰难。
连舟从地上起来，还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慕青桐会直接不认账的。
现在想来，以慕青桐的性格，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确实不会装断片。
他轻点了下头，看着慕青桐放下茶杯，红唇微微湿润，才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谢悬济的？”
慕青桐真要感谢他还知道等她喝完水再说，不然一定会被呛到。
她神色极不自在，道：“回来以后吧，我让人拿着你的画像去村子里指认了一下。”
之前都只是怀疑，毕竟那个谢悬济冒出来的太过凑巧，虽然她也见过面具下那张脸，可当她听乌念慈描述完黄月灵那一手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后，便又忍不住想，手下会易容，那主子呢？
更何况还有周闻漓不小心撞见“连舟”翻墙一事，很难让她不起疑心。
听她说完，连舟微抿了下唇。
“你不生气？”
慕青桐原本正在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忽然听到这么一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看起来真是疑惑极了。
“我骗了你这么久，还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连舟自我检讨道。
他看了慕青桐一眼，她似乎有些愣住了，当下心底有些不安。
该不会慕青桐原本没有想起这回事